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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嫣看着却有几分懒懒的,见赵菁进来了,这才从罗汉榻上起来,亲自上前,对着她福了福身子道:“这大热的天气,倒是劳烦侯夫人跑这一趟了。”
赵菁朝着她还礼,那人却已经一把拉着她,引着她往一旁的红木玫瑰圈椅那边坐了下来。她的目光稍稍的四下一闪,两个婆子并服侍的丫鬟便都退了下去。
赵菁见了这般光景,知道她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话对自己说,便开口对绿芜道:“你也在门外候着吧,我喊了你在进来。”
绿芜虽有些不放心,可也没有办法,便点了点头,跟着柳清嫣的丫鬟一起到了门外。
房间的四周放着几口青花瓷大缸,里面晾着窖冰,让整个房间都凉爽适宜,赵菁甚至还觉得有些冷,幸而手中的这一盏茶是热的。
“国舅夫人请了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赵菁没有喝茶,只是在掌心暖了一阵,放下了茶盏问道。
柳清嫣却是不等赵菁说完,已经跪在了赵菁的跟前,她本就是名动京城的才女佳人,如今这幅样子越发让人觉得楚楚可怜了起来。
赵菁惊得差点儿就倾倒了茶盏,只急忙弯腰扶着她道:“国舅夫人何须如此,岂不是折杀我了?”
柳清嫣的眸中有着点点的泪痕,与她往日干练、自强、又高傲的样子很是不同,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顺着赵菁的扶掖站起身来,抑制了几分哭腔道:“侯夫人,我原本并不想这般唐突,只是……只是这世间除了你之外,只怕再无他人能劝得住他了。”
赵菁自然知道柳清嫣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只是……她却不知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便是之前她和魏明箴之间有些误会,那也当不得堂堂的一个国舅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国舅夫人何出此言,我和国舅爷之间本就没什么……”赵菁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心下微微一拧,那日在静慈庵遇见珠泪夫人的那一幕便涌上了心头。
若说魏明箴的长相,却有□□层像了那珠泪夫人,大约也是男儿多肖母的原由,至于自己,除了这一双眸子十分相似之外,其他五官反倒不如魏明箴来的相像。况且男女有别,两人又是无亲无故的,因此从前却也没有人说起过她和魏明箴长得相似的话来。
“夫人果真不知道吗?”柳清嫣怔怔的看着赵菁,拧眉看了她片刻,转过身子,将那罗汉榻里头的一副画卷拿来出来,递到赵菁的手上,“夫人瞧过了这个,便就明白了。”
柳清嫣的指尖微微发抖,魏太后没有将实情告诉赵菁,可她却不能看着魏明箴再这样执迷不悟,珠泪夫人既然在这世间还有别的子女,那魏明箴就理应回到宁远侯府,安安分分的做国舅爷,将魏家振兴起来。
冰凉的卷轴落到指尖,赵菁稍稍愣了愣,心下却有几分后怕,忍不住道:“这……这是什么?”明明是再阴凉不过的房间,赵菁却觉得自己的后背已是微微汗湿,握住了卷轴的手指还不曾有动作。
她顿了顿,终究是咬了咬唇瓣,将那画卷缓缓的打开。落入眼帘的是一个女子的小像,赵菁只看了一眼,便已经认出是珠泪夫人来了。她才要开口说话,那边柳清嫣却已抢先开口道:“侯夫人吓了一跳吧?不过你放心,这画上的女子并不是你。”
赵菁听了这话却是忍不住抬起头来,柳清嫣微蹙着眉宇,淡淡道:“我一开始瞧见这画卷的时候,也以为国舅爷画的是夫人,毕竟……国舅爷喜欢夫人,宫里头好些人是知道的。”她说道这里顿了顿,视线也跟着落在了赵菁手中的画轴上,只慢慢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画上的人是另有其人,大家都称她为珠泪夫人。”
柳清嫣说完这一句话便抬起头来,静静的看了赵菁片刻,只继续道:“她是国舅爷的生母,也是……夫人您的生母。”
☆、第175章
赵菁浅浅的吐出了一口凉气,方才如擂鼓一般的紧张心绪骤然却平静了下来,她曾如此害怕,可此刻却有那么点无所畏惧了。
“夫人在宫里服侍了十多年,大概不会没有听过珠泪夫人的故事吧。”
柳清嫣端然的坐了下来,将赵菁的神色看在眼中,依旧缓缓道:“传言珠泪夫人出宫的时候是身怀六甲的,可后来委身于宁远侯的时候,那个孩子却不见了,夫人难道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她定定的看着赵菁,不自觉的绞动着指尖的丝帕。她也想象过赵菁知道此事后的表情,却唯独没有想到是这般平淡而又坦然的。
赵菁垂下眉宇,将那画卷缓缓合上,抬起头来看着柳清嫣,淡淡道:“那么,国舅夫人今儿找了我过来,除了告诉我这件事,又是所谓何事呢?”赵菁刻意避过自己的身世,转而这样问她。
柳清嫣略带颓然的眸子便生出了几分希望来,忍不住站起来道:“侯夫人能否看在……看在和国舅爷是同母异父的姐弟份上,劝国舅爷回家,宁远侯府不能没有国舅爷,老太太已经病了,她老人家虽然严厉,却也是迫不得已的。”
赵菁听了这话却冷笑了一声,她将那画卷放在了一旁,挑眉问柳清嫣道:“国舅夫人为何觉得我就能劝回国舅爷呢?你才是她举案齐眉的娘子,难道不应该是你更能劝回他来?”
“他不会听我的,他若是肯听我的,一早就听了……”柳清嫣有些颓然的坐下,讷讷道:“夫人就算不愿意,好歹再看珠泪夫人的份上,她就只有国舅爷这么一个儿子!”
赵菁原是断然要拒绝的,可听了这一句却也有几分忍不下心来。珠泪夫人如今常年幽居在静慈庵,早已经断了俗世之心,魏明箴执意要认她,只怕对她来说,也是徒增烦恼而已。时隔那么多年,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名动天下的珠泪夫人,只是一个六根清净的居士了。
“罢了,国舅爷在哪儿,我随你去便是了。”有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不是刻意隐瞒,便可瞒得住的了。
柳清嫣听了这话却破涕笑了出来,只点头道:“这画我并不曾给他人看过,夫人的身世,也不会有他人知晓,断然不会对夫人有所影响。”
赵菁此时却也顾不得其他,当下已经站起了身来,对柳清嫣道:“国舅夫人不必多言了,带我去见国舅爷便是了。”
当下两人出了醒月楼,赵菁上了侯府的马车,跟在国舅府的马车后头。此时已是午时初刻,太阳越发**了起来,绿芜瞧着马车并未往侯府的方向去,却也不敢多言,只是小声道:“太太今儿早上吃得不多,这时候可是饿了?不如先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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