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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说不紧张都是假的,她和季时景结婚的这件事在她的认知范围内仍然会很难接受,好在对方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她的情绪,让她紧张的情绪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
到最后是怎么走出民政局的宁挽霁都忘了,拿着带着钢印的结婚证走出去的时候,她才有一种已经结婚了的不真切的感觉。
红色的小本她和季时景一人一个,路过的人向季时景侧目的人不在少数,看得出来,有人羡慕她找了这样的一个老公。
宁挽霁心里有些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场婚姻是逢场作戏,但季时景的温柔让她心生贪念,对方替她请了一周的假,要她休息,采访暂定在五月底。
坐在车里的时候,雨已经逐渐停止,季时景转过头看向她,黑眸深邃而又平静,他声音浅淡的低声道:“总要习惯的。”
宁挽霁知道季时景是什么意思,这句总要习惯的,是指方才她在民政局的时候对他那句季太太的反应有些过于僵硬,但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对方第一时间说那句话的时候,宁挽霁便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觉。
不是别扭,也不是悸动,更准确的来说一种她无法形容的极其复杂的感觉,面对已婚这件事她其实是有些抗拒,但由于对方是季时景,她会有不同的想法,但内心小小的雀跃的同时带来的也是不可避免的失落。
季时景不是她的这个认知很快就被她确定,因为明确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宁挽霁微小的雀跃过后伴随而来的是空虚与失落,可宁挽霁心里清楚,这样的失落不能让季时景察觉,她知道那句总要习惯的说的是他们两个人要在人前做戏,她强打起精神来点了点头道:“嗯。”
“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吃了退烧药,还不舒服吗?”
季时景垂眸看面前的姑娘,她唇色泛白,已经失去了血色,涂过的口红掉了之后,让她整个人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他皱了皱眉,用手去试探宁挽霁额头的温度道:“还有点低烧,知道自己容易生病,还非要出去淋雨?”
他声音浅淡,这句话明明是在训诫她,但却丝毫听不出责怪的语气,宁挽霁觉得脑子有些迟钝,季时景的手指擦拭在她的额头上,带来过电般的奇怪的触感。
季时景的温柔总会让人留恋不已,宁挽霁觉得自己嘴唇有些干涩,抿了抿唇开口道:“以后我会尽量控制的。”
她没有说以后不会这样,因为她也无法保证以后一定会怎么样,季时景这样说让她一瞬间恍惚想起中学时代的她自己。
其实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一个人再有变化,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她选择沉默内敛是因为要面对成年人的社会,但是其实宁挽霁也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她非常容易情绪外泄,进入职场后,虽然她有极力克制自己,但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会任性,就像今天和上司发生争执一样。
其实她明白,与薛怡可爆发这种无谓的冲突是不值得的,如果是成熟的职场人,大概会低三下气,忍气吞声,更或者,不会为了所谓的自己的坚持而选择放弃为了采访季时景做出的努力。
但她在这件事情上尚未变得多成熟,年少时的青涩与莽撞,时至今日仍然伴随着她。
高中时候季时景就曾经见过她狼狈不堪的模样,那天也是像今天一样,下了很大的雨,她一个人跑到外面,在雨天蹲在学校的巷子里哭,是他扯住了她的手。
中学时代的记忆过于久远,她甚至很难想起同班同学的名字,但有关季时景的回忆,却是历久弥新,宁挽霁有时深夜做梦,也偶尔会梦到他。
很奇怪,有些人平时不会想起,但在梦里,他却总有至关重要的位置,会让心口隐隐灼热。
季时景高三那年没什么课,由于他要准备出国,所以在学校空闲时间的占比很多,那次也是和今天一样,是个暴雨天,电闪雷鸣的,当时宁挽霁因为考试压力太大心情很不好,一个人打着伞在学校的巷子里哭,她以为没人会注意到她,但是来接季时景的人开车路过了这条巷子,季时景看到她一个人蹲坐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选择了下车。
那天雨势很大,少年也是撑着一柄黑伞,从巷子的街头走了进去,他手中拿着手电筒,踩过青石板,激起一地的水花,走到她的面前,眉头微皱,弯下身子,声音清冽开口道:“学妹。”
宁挽霁顺着光亮抬起头来,望见少年过分清隽的侧脸,他眉头紧锁,低声道:“为什么不回家?”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回复他的问题,季时景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恐怕也不甚了解她是为了北城市的教育资源寄居在舅舅家读书,那个家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她的家,就算舅舅和舅妈再好,她也有一种疏离感。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季时景的这段话竟然有些委屈,本来只是一个人想静静,突然变得越来越难受。
宁挽霁蹲在地上太久,手脚都冰凉,有些发麻,扯住季时景的手,声音压得很低,也很可怜,她声音能听出来颤抖,大概是由于淋了雨发烧变得有些糊涂:“这里不是我的家,学长,我的家不在这里。”
或许是人脑子不清醒就容易做出些稀里糊涂的事情,总而言之那天晚上是她扯住了季时景的手,而他本来可以丢下她不管,但他也没有那样去做。
也是因为那次淋了雨发了烧,季时景深夜送她去医院,陪护了她一整晚,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望见的就是坐在病房里的季时景,白色的墙壁和消毒水的味道,这一切的感知都过于清晰,身着白衬衫的少年面带倦色,却还是低声问她,是不是醒了?将水递给她,还要她注意身体。
时隔这么多年,有关于他再过微小的记忆,似乎只要被旁人提及一点,她就能够事无巨细的想起来,他还记得她容易生病,说不出的,宁挽霁在这个时候就觉得自己很容易哭出来,明明应该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了,可她却还是无法在这种时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好像是被人珍视的感觉,在心口处,无法被忽视。
季时景轻抬眼皮,见她不想多说,也没再往深了问,有关于她在公司里发生了什么具体的情况,宁挽霁不想说,他也不会主动去强人所难,季时景手打方向盘,接着低声开口道:“本来刚打算预定一家米其林餐厅帮你庆生,现在这样,看来只能回家吃了。”
他声音很淡,像是顺理成章,宁挽霁缓缓抬头看向他,半天才似有所感的开口道:“其实没什么必要。”
这个生日,连她自己都快忘了,也没必要麻烦季时景给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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