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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寒星闪烁,沙漠中微风轻拂,单等蟾宫媿再次醒来,身躯已重回到帐篷之内,挣扎数下,双腿麻痹丝毫不能动弹,不禁大惊失色道:“色徒浪子休要隐瞒!奸贼对我动了什麽手脚?”魏俊道:“娘子,我怎麽捨得残忍待你,要不是我,恐怕你此时躺在大漠裡被蚂蚁啃成累累白骨了。”蟾宫媿怒道:“难道故意骗我?奸贼根本未患头疯病。”魏俊端起水碗递给她道:“真真假假,何必搞那麽清楚,我救了你是真,你活着是真,如此也便足够。”蟾宫媿怒骂道:“色徒浪子,姑奶奶一时麻痹大意中了你卑鄙算计,你休想得到好报!”魏俊酸溜溜道:“我俩相处半月,如今该是分别时了,本意和你做一对长久夫妻,奈何你患疾,我可是不会照顾病人,若你真有个死活好歹,哎哎呀呀,叫唤得我心烦,疼痛成这样,若真是不能忍,早些死了倒也是个解脱。”魏俊把蟾宫媿当天讥讽之言原原本本说了一通,蟾宫媿涨红脸,以手遮面,似少女受了委屈,从嘤嘤啜泣到大声嚎啕。
魏俊等她止住哭泣,指尖滑过她脸庞道:“孤身撂在这裡,我善心难忍,不如把这壶清甜马奶喝下,我再想法如何沙漠里拯救你!”蟾宫媿接过马奶放鼻子前嗅,逐渐横眉对魏俊怒道:“马奶中放了慢性毒麻痹散,吃多了五脏六腑慢慢腐烂而死,以为我闻不出来?”魏俊道:“姑娘此刻知道已然太迟了,我在你醒来之前接连三天喂了你此种毒汁,若再想复原恐比登天,整个天下此刻也只有我能救你!”蟾宫媿推开魏俊歇斯底里叫道:“我还有救麽?苍天啊!谁来救救我?无论如何我都同意。”魏俊道:“如此说倒也简单了,《寒啸集》在哪裡?得到《寒啸集》我便有办法救你。”蟾宫媿哼哼冷笑道:“早猜到你不曾安好心,《寒啸集》所剩不过是残卷,你得到了又能有什麽用处?”魏俊道:“残卷?此书放在你处多年,你必定看见过全本,今天若能默写下来,我便能救了你性命,否则时间一长,神仙来了也难管用。”说著托起她后背,把笔一摞纸、一杆笔递到她手中道:“你只是双腿麻痹不能挪窝,手却是好好的,给我默写出来!”蟾宫媿使劲把纸笔扔掉,骂道:“休想!姑奶奶我狂妄惯了,宁死不受窝囊气!”魏俊鼻孔哼出一声,踹翻马奶筒,从帐篷内气哼哼走出去,外面人声鼎沸,不时传来欢歌笑语,似乎是招待贵宾晚宴,听其声势极其热闹。
魏俊反复逼迫蟾宫媿,奈何蟾宫媿不惜性命软硬不吃,心中恼怒便生出坏主意,故意趁夜黑,把蟾宫媿住的蒙古包用马匹拖出十多裡外小山凹中,剥去她衣裳,任凭蟾宫媿呼喊,此处绝少有牧人听见。蟾宫媿扯起嗓门接连喊了三天,口乾舌燥,只右手能动,好不容易翻过身趴伏过来,一步步想挪动身躯,胸口以下却毫无知觉,难以移动分毫。蟾宫媿心中道入江湖不知人心险恶,遭此暗算,我绝不能死在这裡,双肩撑起重重身躯,咬牙艰难往外爬去,帐篷一角掀起,魏俊恰巧从外一角钻进来,站定冷笑道:“想跑?赤身裸体看你能跑到哪裡去,《寒啸集》写出没有?”说完一把揪起乱髮,“嘭……嘭……嘭……”数拳打得蟾宫媿满脸血迹一个劲求饶,魏俊单足踩住她后背,揪扯她头髮道:“到底写是不写?”蟾宫媿此刻牙齿断了也只得往肚子裡咽下去,含泪道:“写便写,恳求请少侠莫再打下去,小女子认命罢。”魏俊扔下她道:“不错,说穿了你不过是臭肉一堆,不是二八佳人强装楚楚动人状,早令我厌烦!”蟾宫媿颤抖著接过纸笔,一字一句写道:“寒啸集乃东土甲氏易卿偶得小记,共计四章五部。”翻过一页又写道:“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魏俊接过看了看,颔首道:“嗯,不过陆翁寻常诗句《诉衷情》,只是最后两句蹊跷,难道说天山、沧州两处藏有什麽宝物不成?”说完瞪了蟾宫媿一眼,厉声道:“继续写吧!”
蟾宫媿蘸着笔墨接著写道:“尝闻武功开宗明义,不过运足丹田之气,衝开全身穴道,老夫认为天竺凝神二字先入,心中有物方能练成其形,盘膝两足,双手两指各点臂膀西乐、临江穴,加速血气汇出,冲灌任督二脉……”魏俊看了口中道:“果真是与武功秘籍有关,不错,不要停歇,争取明日天亮之前给我全数默出,我决不食言。”蟾宫媿心中此刻苦不堪言,若不写必然命丧当场,若默写出来,难免他不会反悔,杀她灭口,想到这裡,心想若磨磨蹭蹭,拖他一日我便多了一日获救希望,这部书不足万字,我若每天默写千字,最多活十日,我若每天默出五百字,能多活二十日,如此一来,或许另有转机。魏俊看她笔尖滴下墨汁,猜出她心中另有盘算,指点著她额头骂道:“臭婆娘,少费些花心思,若有半字半句不实,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蟾宫媿在帐篷内默写出了月馀,加上不明其意西域文,勉强凑齐三部残本内容,还剩下两部她未曾见过,自然默写不出,被魏俊催逼得发白如雪,生不如死。望著蒙古包内一摞文稿,蟾宫媿伸出手仰天大笑道:“我懒散之人之前在魔教受尽尊崇,享尽魔教荣华富贵,最恨文笔案牍,想不到被逼迫下竟陆续写出洋洋洒洒万言!”此刻她双目深陷,骨瘦如柴,犹如鬼魅一般。魏俊早就不耐烦,天天出去玩耍,只是每天傍晚来帐篷外收取文章纸张,顺便放些混了马屎马尿之生马血或者马奶之类,随着她左右手都恢复直觉,蟾宫媿愈加在帐篷内默不作声,任凭无端辱駡,等魏俊走远了,匍匐伸出手从帐外接过马奶壶,疯魔般不顾一切捧住就饮。
某天,蟾宫媿坐在帐篷里正冥思苦想怎麽糊弄交差,远远走来三位留著鬍鬚秃头长老,其中一人道:“多痴、多贪两位师弟,我俩带著千年雪莲从西辽来漠北部落换取残荷六藤,可惜跑了数十部落都闻所未闻,而今又迷了路,我看还是算了吧,黑白老尼是出家僧人,等魔尊接好手臂,肯定要杀掉所有出家人,到那时血流成河,做此事虽然奉命,却是助纣为虐。”其中一人道:“多癫师兄,你说此话太差劲了,西域魔尊急需残荷六藤续接臂膀,嘱咐咱好言好语和人家换了,莫恼怒兴起再造杀戮。”还有一人语道:“魔尊治疗手臂断断续续都快二十载,臂膀早就萎缩,恐难再有回天之术救她。”
蟾宫媿侧耳凝神听见人语,当即心中大喜,急忙声嘶力竭大喊大叫,吸引路人注意。蟾宫媿身在魔教听人提起过此三个鼎鼎大名西域和尚,分别是多癫、多痴、多贪,受控西域魔尊寰红嬿。三个秃头和尚走在骄阳烈日下相互埋怨,猛然听见女子凄惨呼喊救命,巡视一番,便发现乱石之后藏着小帐篷,待撩起帐篷,不禁大吃一惊,骷髅鬼魂一般,肮髒不堪女子声嘶力竭挣命,多癫被惊吓得退后半步,合掌念经道:“百日见鬼,我诸多兄弟跟随魔尊走得太近,替她做有损佛家之事,恶魔总算缠上身要遭磨难。”多贪指道:“师兄,你看她似乎有影子,或许是活人,我且大起胆子问一问。”蟾宫媿看到三个和尚,兴奋之状难以言表,张开双手匍匐在地叩头道:“趁着负心人不曾来之前,请诸西域大罗神仙救我一命。”多癫道:“看,她清楚我诸尊称,定然不是一般人,我再去问个仔细,不得冒然行事。”多癫进前问道:“被困女子是何人,又如何孤身在此?”
蟾宫媿开口要说真名姓,又怕名头太响吓跑三人再无获救机会,嘴哆嗦一阵掩住口鼻道:“残女是中原人士,露体实属不成体统,味道难闻请多回避,事出有因寻亲遇贼人被掠来漠北困在此处,请三位长老救我速速离开此地,怕晚了被仇人追踪而来,咱再无生还机遇。”看见他们半信半疑,她表情痛苦,乾涩喉咙吞咽口水,更加急切惊恐求道:“诸位是不是要找江湖奇毒残荷六藤,我……我眼见残荷六藤,诸人若肯带我离开此处,我拍胸脯找来。”多痴拦住俩兄弟,打量她很久道:“我兄弟寻觅多天也不见踪迹,也许她知道也未可知,不如带著她去找此物,找到残荷六藤,好儘快回西域向西域魔尊交差,尽量得一份教内贡献和赏识。”蟾宫媿赶紧点头道:“我确信知道在哪裡,快带我从此向东北疾驰二千里,哪裡盛产此藤,此藤又名葛洪青藤,分六种颜色,春夏秋冬变化无常,要用多少有多少,漫山遍野任诸多西域神人采摘。”多癫道:“听她如此说,不如去找找看,魔尊臂膀早就萎缩结疤,已成定局,再说什麽都晚了,却还这麽坚持,只是累我等受罪,各位兄弟,不如就按她说的办。”说完指示辈分最小多贪抱起蟾宫媿,蟾宫媿不断催促下,数人在大漠苍黄一片中不分昼夜向东北狂奔。
魏俊傍晚来收取蟾宫媿编篡之字,发现蟾宫媿不在帐篷内,急忙把牧民隼鹰召唤出来,此鹰目光极其敏锐,在沙漠中,猎人遇到难题,便把隼鹰放出去替他办事,屡试不爽。鹰隼尖厉鸣叫一声,飞升上天,方圆百里盘旋巡视,西域三个秃头和尚向东北奔跑出百里,自然被它看得一清二楚,魏俊在下顺它指引方位急追,不多时骑马站在山坡上看见三个秃头和尚轮流抱起蟾宫媿发足奔走,魏俊戴起鹿皮面具飞身跳下,拦住诸多和尚去路,双臂交叉气势如虎叫道:“把人给我留下,我放你们一条生路!”蟾宫媿看见到他从天而降,惊恐万状,嘴里惨叫声连连,表情痛不欲生。
西域三个秃头和尚听他如此言,不知何故,便有些犹豫道:“我们要她相助寻到解药,凭什麽要我等交给你!”蟾宫媿癫狂般抓住多贪衣领道:“不能把我交给他,若是把我交出去,我立即咬舌自尽,休想知道稀罕残荷六藤下落。”魏俊冷笑道:“笑话,什麽比你们狗命更重要?快些交给我,我们相安无事,如若不然……哼!就是自找死路!”说完双手摊开,亮出潇洒架势。
多癫和尚大叫一声道:“你竟敢不把我们大罗仙不放在眼裡,一掌劈死你!”说著使用天竺雷霆掌向魏俊头顶击去。雷霆掌是少林正宗七十二绝技,乃达摩祖师面壁时所创,西域秃头和尚的天竺雷霆掌与少林的雷霆掌又有所不同,是从少林反传回天竺,再从天竺进入西域,招式更加险峻,掌风更加淋漓凄猛。
魏俊眼见对方掌风到,斜身躲避,他也暗出双掌,使出飘渺神功缥缈一招“惩善扬恶”,须臾,姿势极其优雅把多癫和尚双掌狠狠制住,多癫和尚想不到他手中彙聚力量如此之大,双腿死命蹬地,招架双肩不多时酸痛起来,犹如要被捏碎一般。多贪和尚见自家兄弟打不过,把上山隗交与多痴,扑身上来,此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速向魏俊手臂劈去,增援自家兄弟,魏俊毫不慌张腾出一手,一招“父天度地”反抓住多贪和尚腕子,冷冷道:“俩酒囊饭袋,人交是不交?”多贪口中喊道:“多痴师兄,我俩耗住他,你抱著女子快跑,魔尊还等著残荷六藤治病呢,我俩乃是西域得道高僧,谅蒙面小子不能把我们怎麽样。”
蟾宫媿扯起喉咙不住大喝抱着她的和尚,道:“大师,此刻不走,更待何时?”多痴和尚听他们都这麽说,脱去鞋撒开脚丫,头朝下反抱起臭气熏天的蟾宫媿,在滚烫的黄沙中顺蟾宫媿指引方向跑去,搏斗之间,多癫与多贪俩人一人抱住一条腿,任他拳打脚踢就是不撒手,不出半个时辰遍体鳞伤,气息奄奄。魏俊被俩人所累,行动不了,口中打个呼哨,唤出猎民鹰隼再继续追赶。蟾宫媿乃魔教圣女,年少随魔教众长老护法游历北疆颇多,知道从此向东北过了惹水,就是水草丰美茂盛的草原,有草原就有牧民,找牧民讨匹快马朝东疾驰,不出三天就可以到达魔教圣坛之一的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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