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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庭审现场（第1页）

覃雨燕穿过六十米长的商业外街，钻进广场后边的三层独栋商业楼里，这里是工程部的临时办公区。上楼梯时，覃雨燕迎面碰上硕丰的财务监管人余姐，见对方急慌慌下楼，便问：“余姐，马上开会了，你去哪儿？”“罗总说他要晚十分钟到，让我去改个文件。”雨燕进入会议室，在晓天旁边的位置坐下，殷总也从另外一个楼梯口上到了三楼，他进来就说：“今天内容多，前面议程拉快些。”何旭连忙反应说：“好的，殷总，罗总晚几分钟到。”“呃？半个小时前我们刚通过电话，他不是说马上到了吗？”在座的人都一片诧异，晓天环顾了一圈发现高经理也还没到，说：“可能他在总包那边吧。”殷总微微点了下头，便随即掏出手机，点了两下屏幕，边往外走边压低音量说：“严律师，你提的这几点，我先大概说一下……”晓天听殷总提到严律师，便凑近雨燕轻声问：“出庭，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雨燕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转头小声问：“我能怎么准备？关键在你，你那官司若赢了，我就不用准备了。你若输了，我怎么准备都没用啊！”晓天顿时压力倍增，眼睛瞪得如牛眼一样大，但雨燕确实说得在理，让他毫无反驳之力，只好说：“也是，要是我赢了，你就不用出庭了。”雨燕一个侧身，两手在桌面之下，胸前抱拳道：“钱总，拜托了您了！”晓天看了，也笑着逗趣道：“我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誓死守卫我们的疆土！”雨燕忍不住噗呲小声笑了。

随着罗总和高经理前后脚进入会议室，余姐也气喘吁吁地进来坐下，罗总侧着身子，似乎面带窘迫地道：“殷总，我下午还得赶去另外两个项目催账谈判，这个月员工工资马上就该发了，钱还没有着落，硕丰建工已经揭不开锅了。要不，咱们今天这边的会议只说重点？！”殷总自然无法拒绝：“好啊，那各部门只说专题，没专题的就忙去吧。”其实他也不想听那些每周都在说的车轱辘话。何旭道：“只有营销部和财务部有专题。”其它部门顿时就跟被特赦似的纷纷起身，殷总道：“要过年前财务预算是吧，各部门负责人留下，先过这一项。”已经起身的钱晓天、陈力和梁雪，又都坐下来，余姐把表格投在屏上，说：“请看这张汇总表格，截止一月二十日，在充分预估销售回款并扣除监管资金后，春节前公司账上可用资金为一千五百万元，但各部门报上来的支出合计为四千万元，春节前资金缺口为两千五百万。”梁雪仔细看了看表道：“唉，余姐，不对呢，昨天下午你发给我的那一版，让我核对工程预算数据，资金缺口只有两千两百五十万呢……”大家都跟着瞪大了眼睛，仔细看投影屏上的数字，余姐尴尬地道：“预算部的数据可能会有所调整，我作了一下修改。”梁雪立刻不淡定了，站起来问：“我什么时候说可能会调整了？你现在算的多少？”余姐红着脸说：“现在增加了一百五十万……”梁雪也涨红了脸，质问道：“余姐，你擅自改数据，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晓天和邓科都惊呆了，心想：这财务怎么能这样呢？那自己部门的数据会不会也被改了？！雨燕因为提前知道了是罗总让余姐临时去改的，她便看向罗总，看他怎么解释，结果罗总却稳坐泰山一般。

这时，坐在罗总旁边的高经理假咳嗽了一声，慢慢地道：“我-我来说说吧，昨天商混站王总过来找我，说近半年来，混凝土材料一直在涨价，给我们供应的所有混凝土，比之前的成本预算足足高出了一百五十万，把他们的利润吃完了不说，现在都快要赔本了。他要求我们硕丰建工马上调整合同价格，并且在春季前把之前材料涨价部分的结算差额补足，不然从下周开始就不给我们供应了。所以，才有了余姐调整预算支出的问题。现在正是抢工的时候，春节前所有楼栋要封顶，还有3号楼外立面要呈现，商混供应不能停啊！”梁雪更加不淡定了，死盯着高经理道：“高经理，商混站是你们总包的供方，合同也是你们双方直接签的，材料涨价应该是你们双方之间合同约定的内容，跟开发公司并没有直接关系，你怎么能直接把总包的成本变动强加到开发公司呢？你这样做，把我们之前签署的总包合同里单价包干的模式置于何地？！哪有你这样干的？！”梁雪说出的这番硬核道理，直接把高经理怼得面红耳赤，罗总表面平静，但也稍微挪了下屁股，就跟凳子上突然长出了刺似的，殷总的脸色变得不好看，却不说话。高经理见自己的道理站不住脚，有些慌乱地说：“总包合同是单价包干怎么啦，难道活人非让尿给憋死？洪安的商混就这一家，真被停了，你们说怎么办？”梁雪再次道：“你们硕丰建工，那么多价格谈判专家，总不能任由商混站说增加多少就是多少吧？既然半年前材料就涨价了，他们为什么早不提？非现在才提不说，还要给他们补足前半年的结算差额，你们堂堂硕丰建工能认这样的道理？！即便你们愿意认，开发公司也不可能认！”高经理摆烂似地说：“反正我提出来了，同不同意随你们便吧，别等停了来怪我就行。”罗总见双方已经剑拔弩张，快说不下去了，这才当和事佬地说：“这是在开会讨论，你们都不要说气话。商混供应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停的，要是为这点儿事停了工，高勇，你让我这张老脸在集团往哪儿搁？！”高经理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道：“我-我也没办法，罗总！”这出唱双簧的伎俩，一桌子人都看在眼里，殷总依然不说话，罗总继续道：“现在疫情时期，工程材料涨价也不是啥稀奇事！硕丰所有项目都遇到了这个问题，既然是普遍现象，我们只能坦然面对。就高勇报上来的这个问题呀，我早上也专门打电话咨询了集团招采总监，事实确切。只是，商混站报上来这个量核对清楚没？高勇？”高经理斩钉截铁地道：“这半年的商混用量，我们昨下午核对了一下午，绝对准确！”罗总看向梁雪，“那就对了嘛，梁雪，针对这个量，你还可以再复核一遍，看是否有偏差。”然后又转身看了看殷总，笑眯眯地对大家道：“这完全属于疫情引发的不可抗力的市场风险嘛，我们也都拿它没办法不是？！”梁雪看向殷总，想要寻求他的态度支持，但却见殷总假装在划拉手机，她只好再次提出自己的意见：“罗总，既然签了合同，市场风险是双方都该承担的，商混站那边理应也该承担一部分，哪有全部让硕丰建工全部承担，然后又全部转嫁给开发公司的道理？再退一步说，即使硕丰建工要承担一部分，那是不是可以要求全额或者部分工程抵房？至少减少我们的现金支付呀？！”一桌子人都附和声援梁雪，晓天小声对雨燕说：“是啊，就该工程抵房！”邓科也对旁边陈力说：“就是啊，眼下大家都这么难，哪还有要求支付现金的道理？！”

殷总见大家把这个问题已经说透，他并不发表任何意见，而是问道：“除了这一百五十万的数据变化，各部门再看看自己的分表，还有九十多万的差额是哪个部门的？”余姐连忙帮大家把分表挨个点开看，最后才点开财务部的表，道：“殷总，是财务部这边我们考虑了一百万的融资成本，是向硕丰集团借款了两千五百万，周期三个月，年息按百分之十五算，九十四万的利息年前也需要付的。”钱晓天瞬间坐不住了，连忙重申道：“余姐，你知道的，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没算过资金成本。就算年前资金有点儿缺口，咱们春节卖一波，年后回款了马上支付，也就延缓一个月而已。前面的工程支付都没欠过，过年这一波就让各单位理解一下吧。”殷总对这笔融资也始料未及，他开始有点儿脸色发青。这时，雨燕发言了：“殷总，罗总，我今天的营销计划里，其实包含了年前资金缺口的解决方案。现在恒都二期已基本清盘了，我们可以争取的客户范围更大了，再加上外出打工群体已经零散地陆续返乡，除了我们原计划的样板区亮相、外立面呈现之外，我们还制定了‘周年感恩回馈计划’，建议提前一个月启动。与其去融资多支付近百万利息，不如拿出我们的诚意让利给购房者，具体方案是：拿出五十套房源，匹配方案一赠送负二楼人防车位使用权，限三十个特定位置，原本定价为两万一个的六十万收入，就当做营销成本了；方案二是京派全屋家装拿出二十个名额，两万元成本都由公司帮客户承担了，两个方案二选一，明面上住房销售价格不变，但优惠力度却加了倍，还缓解了公司的现金流。另外，我们好几个户外广告点位快到期了，分析了这一年数据，发现费效比较低，我建议取消一半点位，把费用转投到渠道上，广告上只加大对城市大微号的投入，数据分析城市大微费效比最高。另外，现在恒都没货了，该是我们把渠道中介争取过来的时候了，我建议马上开始对中介增加现金奖励，一直持续到二月底。如果我们这些所有的措施立即执行，相当于提前一个月开启了春节销售模式，我有信心将年前的资金缺口减少到一千万以内，具体方案待会儿请两位领导评审。”此话一出，殷总的脸色好了许多，开发公司这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罗总这不作沟通就擅自增加融资成本，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在罗总面露尴尬地同时，殷总连忙支持道：“行，待会儿看看。”罗总却怀疑地说：“送车位啊？怕是不妥！我们硕丰集团始终坚持‘不拼低价、不搞竞争’的顺势营销原则，白送车位给客户，怎么给前面的业主交待？这不是折损我们硕丰的品牌信誉吗？张董那儿肯定是通不过的。”雨燕想了想，解释说：“罗总，您刚刚提的顺势营销，可能是适应以前行情好硕丰家底子丰厚的原则，但现在是行业艰难时期，既然开始为员工工资发愁了，我们或许可以换换思路！硕丰建工都现金流短缺了，我还从硕丰集团去借钱融资，这是不是显得我们洪安项目太无能太不懂事了？！”罗总顿时脸色有些涨红，但还是死咬着不松口道：“不妥，我觉得不妥，你们再斟酌、再斟酌！”旁边殷总也不说立场，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说：“各个部门的分表，拉出来挨个过一下……”

等这一上午会议开完，罗总和高经理走后，余姐也灰溜溜地走了，殷总也下了楼，剩下的人立马吐槽起来：“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现在这行情，哪个项目不拖欠工程款，也就咱们一分不欠，怕是全省全国都难找出来第二家。”“总包、消防、公区装修、园林、物业，全让他们做了，还嫌赚不够啊？！”“他是要把小股东吃干抹净，但这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对啊，总包直接来改开发公司的成本数据，手伸得也太长了吧！”“两三百万的成本，他们想加就加，真当是他们硕丰的全资项目了，算个什么东西？！”“雨燕，你这方案来得太及时了，就是不要太给他们脸！”雨燕无奈地道：“可是他不会批啊，及时有什么用？！”旁听了一上午的易帆脑子一转，道：“燕姐，这可是咱们的第四稿方案，我们公认是最好的了。要不请殷总去向张董汇报试试？如果是被最上头给否了，我们就认了。”雨燕眼睛一亮，用手指点点易帆，赞同道：“嗯，可以，你这脑子够用！”雨燕料想殷总肯定上卫生间去了，连忙收起桌上的东西，追到售楼部那边，在大厅沙盘边等着。见殷总从卫生间出来，她迎上前去表达了想法，殷总也面露喜色地道：“行，这周五我正好要去找张董，你把方案精简一下发给我。”雨燕连忙答应，殷总见晓天从外边进来，招手说：“你也过来，我跟你们说几个事。”两人跟着殷总坐到了卡座区，殷总道：“安苍和洪安的案子，是两个关联案件，我让严律师向法院申请了同一天开庭合并审理。你们俩准备同时出庭吧。要作哪些准备，注意哪些细节，你们跟严律师多沟通一下。”雨燕和晓天对视一眼，都点点头。殷总又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八期业主状告了我们之后，又向警方提供了倪董在江安项目的投资线索，现在警方已经开始走程序追回那三千万了！”雨燕看着阳光透过白色纱帘洒在茶几上，笑笑说：“八期二标段复工终于有希望了。今天天气不错，好消息也不断！”晓天也跟着小声道了句：“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几天后，殷总那边传来消息：张董同意了“周年感恩回馈计划”，项目融资就此取消！洪安团队自然一片激动欢喜。但商混那边就没那么顺利了，对方始终以停止供应为筹码，罗总最后亲自上阵，在谈判上依然处于弱势不说，就连工程抵房的态度也不坚决，对方一句“不同意”，他就认怂了。最后商混站那边象征性地少了十来万，给了他个台阶下，他也就签字画押了。梁雪接到罗总指示，挂了电话气得直跳脚，见人就吐槽：“姓罗的就是故意给商混开绿灯，还公司副总？明显胳膊肘往外拐！”殷总坐在安苍办公室里，听完梁雪电话里的汇报，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只说了句“他简直得寸进尺，越来越不知好歹了”就挂了电话，之后殷总这句谩骂在洪安办公室里也传开了，大家都说：“还不是殷总自己给惯的，不然姓罗的怎会越来越嚣张？早就该给他点儿颜色瞧瞧了！”

圣诞节那天，洪安项目“周年感恩回款计划”全面启动：城市大微线上推广、样板体验区开放线下活动和渠道中介启动现金奖励三剑齐发，案场人气大大增加不说，客户转化率也明显提升了，原本之前每个月最多二十套的销量，现在每天基本保底一两套的销量。钱晓天坐在案场，看着置业顾问忙碌的样子，笑呵呵地说：“真是风水轮流转，终于等到咱们滨江悦府了。覃总，收回投资终于看到希望了！”雨燕也呵呵一笑，淡然地说：“怕是还早得很呢！”

元旦过后不久，很快就到了庭审的日子。头天晚上，雨燕正在看蔚蓝轩群里业主维权之后，住建局主持双方达成的沟通结果，方舟这时也打来电话：“我才从维权那边回来，你看到群里维权的结果没？住建局今天主持开发商和业主一起梳理出了所有问题，现在主要是卓信欠着总包、消防、园林和精装修公司上亿的工程款，这几个单位都拒绝在竣工备案表上签字，即使我们承认疫情延后三个月，到时因为资金问题也很难交房……”雨燕的心顿时沉到冰冷的海底，她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打拼，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家散了，房子收不到，投资分红摇摇欲坠，还欠了一屁股债，自己真是失败透顶了！异地这几年拼死拼活，到底有什么意义？！想到这里，她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这时微信消息又“叮”地响了一声，是一岚发来的，雨燕连忙抹掉眼泪，点开语音信息：雨燕，明天开庭，我和殷总也要去旁听，你们加油啊！雨燕连忙回了条语音：好的，那明天见！

第二天，天空像跟积攒了多少冤屈不满似的，一片灰暗阴沉。覃雨燕和钱晓天一大早就赶到了安苍县人民法院，旁听席上坐满了业主代表，雨燕一眼就看见老黄媳妇儿坐在第一排，第二排边上坐着丁一岚和殷总。令人惊讶的是，原告席上坐着的业主代表竟是老黄，很显然事实并不是他口中说的“没去参与”，当雨燕和晓天坐上被告席时，双方面对面那一刻，雨燕和晓天尴尬极了，两人只好对老黄报以勉强一笑，但对方却视若无睹。庭审正式开始了，法官让原告宣读诉状，老黄站起来目不斜视地念道：“尊敬的法官，安苍未来城置业有限公司，作为江州卓信置业有限公司占股百分之七十的控股公司，2018年起至2020年期间，曾三次违法分红上千万元，公司管理层小股东共同分配了该部分资金，并将其投入到洪安市滨江置业有限公司中。这直接损害了大股东江州卓信公司的利益，间接导致金松湖八期因资金链断裂延期交房的事实，同时洪安滨江置业有限公司小股东出资资金为非法所得。请求判令被告退回所有违法分红，并承担全部诉讼费用。”接着，对方律师举证说：“这是我方证人吕秀娟提供的一系列书面证据，包括她曾是安苍未来城置业有限公司收银的工作证明，同时她也是金松湖八期业主吕明常的女儿。吕秀娟提供的安苍未来城公司年度财务报表证据确凿、充分，请法庭予以采信。”旁听席随即出现议论之声，丁一岚和殷智明也完全没想到，之前因为严重工作失误而被解聘的吕秀娟居然还窃取了公司的财务报表来作为证据，雨燕、晓天和严律师也惊讶不已，这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法官敲响法槌：“请肃静，下面进行被告答辩环节。请被告方发言。”

钱晓天略显紧张地拿起面前材料，念道：“我是安苍未来城置业有限公司法人钱晓天，原告方提出的证据存在片面性，与事实不符。我公司2018年起至2020年期间，确实存在三次股东分红，但均符合《公司法》相关规定，并依法缴纳相关税款，我方请求驳回原告诉讼请求，请我方代理律师展示证据。”业主代表们都瞪大了眼睛仔细听，严律师说：“我是本案的代理律师。对方证人吕秀娟确实在安苍未来城公司工作过，岗位为财务部收银，后因严重工作失误于2020年1月20日被公司解聘。她所提供的财务报表仅体现了公司前两次股东分红，并未完整展示公司三年内股东分红的全貌。审判长，我这里呈上三年完整的财务报表和集团签批的分红审批文件，作为证据。证据显示：前两次股东分红时，未同时给大股东同比例分红的原因，其实是以两次股东借款共计三千万来体现的，意思是说大股东金松湖早已通过借款的方式，从安苍未来城拿走了三千万，且后期并未归还。两份集团签批的分红请示文件里，详细说明了三千万借款转为前两次分红，且均有卓越集团各级领导签字同意。我这里有法庭认可的文件笔迹鉴定书，确认两份审批文件上的签字均是在两次分红之前。之后，2020年底第三次进行股东分红时，大小股东都同时间同比例进行利润分配。同时，这三次利润分配时，公司均无前期亏损，也按照《公司法》规定充分预留了公积金，并且各年度企业所得税等预缴充足。因此，原告起诉我方对小股东违法分红事实不成立。审判长，除了这些书面证据，我方申请证人倪伟宏出庭作证。”到此，旁听席上的八期业主们已经开始陷入不信任和失望，纷纷窃窃私语道：“这是他们内部的账，还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啊，可能都是他们自圆其说。”……

这时，法庭的门哗啦一声开了，倪伟宏被两名法警带着走进来，他身穿印有“安苍看守所”几个字的识别服，面色平静地来到证人席，业主们都对他指指点点。严律师问：“证人倪伟宏，作为卓越集团董事长，请你讲一讲2019年底，你与安苍未来城公司总经理殷智明的矛盾起因，是什么事情让你当时认为殷智明有‘分家”的想法？”听到这个提问，覃雨燕和钱晓天两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都在心里想：天啊，这桩陈年旧案怎搬出来了！倪伟宏回忆道：“2019年上半年，卓越集团连续拿了安顺和江东二期两块地，加上江东一期支付金额巨大，集团整体现金流开始紧张，但当时安苍一期资金宽松很多。我记得那是十二月底，我跟殷智明商量，想让他压低安苍项目的工程支付，多调集一千多万给集团用，但殷智明却说工程支付不能再低了，以还要预留资金缴纳税款和年底分红为由，拒绝了我。这件事，让我当时非常恼火，认为他完全没有为集团发展考虑，只顾自己小团队。再加上当时安苍团队全靠自己拿了二期项目，也让我心里很不舒服。还有，殷智明把安苍公司的缴税、股东分红合规性做得非常保守，跟我当时想把集团做大做强的思路完全不一致。所以，从那时起，我就认为他是翅膀硬了，‘想分家’了。”严律师又问：“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你是否改变想法？”倪伟宏道：“第二年，公司资金链进一步恶化，在卓越集团因为拖欠工程款被告上法庭走投无路时，殷智明居然主动向我提出愿意拿安苍二期项目给总包单位抵债，安苍二期是他们自己拓展的项目，且前景很好，殷智明愿意拿它来抵债，这让我很意外。后来，在安苍一期项目预结算时，他又提出安苍一期借给集团另外两个项目钱不用还了，还劝说股东们接受项目利润折半的现实。这一回我彻底明白了，在集团最紧要的生死关头，他一直在牺牲自己的项目、团队和利润来支持集团，是我误解他了。他之前所做的那些决策，只是很看重企业经营风险而已。”现场一片哗然，当法警把倪伟宏带离法庭时，业主们纷纷忍不住低声谩骂倪伟宏，倪伟宏却视而不见地离去。与此同时，几个下属都给殷智明投去了赞赏敬佩的目光。随后，法官道：“被告提供所有证据均真实有效，安苍未来城公司三次股东分红均合法合规。现在，我宣布法庭对本案审理完毕。接下来宣读判决结果，请全体起立！法庭今日判决如下：驳回原告诉讼请求。”雨燕和晓天顿时高兴得蹦了起来，原地来了一个击掌，随即晓天转身激动地握住律师的手：“严律师，你太厉害了，感谢你帮我们赢了这场官司。”严律师道：“最应该感谢你们殷总，是他把公司的风险管控做到了最好！”雨燕和晓天看向了殷总那边，却见旁听席上的业主们乱作了一团，原来是老黄媳妇儿见官司输了，差点倒地晕了过去，其他人纷纷围拢过来，有人扶着她，有人给她掐人中，老黄连忙着急地跑过去给她服下了一颗药，她才缓缓好了些。

双方的人，都走出法院大门，外面正下着较大的雨，大家都没有伞，只好各站一边等着雨停。老黄媳妇儿突然哀嚎一般地哭喊道：“我的房子我的钱啊，怎么办呀？老天爷！”其他业主也都跟打了败仗似的，相互搀扶着，绝望地怨道：“还差四千万，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拿到房子？！”“该死的，老天爷都不站我们这边，真是不开眼啊！”“我们普通老百姓，哪里斗得过这些的开发商，回去再想办法吧。”……这一切，站在大门外另一边等雨停的覃雨燕他们都看在眼里，雨燕听着他们几近绝望的声音，又想起自己同样被延期交房的心痛无奈，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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