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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据列车停车还有五分钟,请各位旅客回到自己所属车厢,等候下车。”
广播声一落,一号车厢与二号车厢的连接门便发出一声轻响,缓缓地打开了。车厢对面是一片昏暗,只能看到隐隐的座椅轮廓,少女颇为畏惧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向后挪了挪。
许暮洲和男人都没有动,少女大概猜到所属车厢就是意识清醒时分配的车厢,但与她一起分配到二号车厢的中年女人在站台上就已经成了一堆碎肉,少女本能地不太想离开人群,独自一人去未知的二号车厢。
“我……”少女支支吾吾地说:“我能不去吗。”
许暮洲瞥了她一眼,发现她身上的睡袍破破烂烂,腰间白皙的皮肉裸露在外。小腿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正往下渗着血。他蹲下来,伸手捏住少女长长的睡袍下摆,就着上头划破的缺口一用力,横着撕下了长长的一条布。
“你!”少女一把按住裙摆,蜷缩在地上往下拉了拉衣摆,警惕地看着许暮洲:“你干什么!”
许暮洲冷着脸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丢到少女身上,一边将那张布条缠在少女的伤口上,一边没好气地说:“放心,我的性取向跟我自己性别一致。”
少女裹紧了他的外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误会他:“对不……”
“下一站就是目标站。”许暮洲替她粗略地包扎完伤口,不近人情地说:“我劝你最好乖乖照做,回到你应在的车厢去。”
许暮洲说完便抬腿跨过了怪物的尸体,往车厢中部走去。少女拢着衣服,左右看了看许暮洲和男人,见他二人谁也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只能鼓足了勇气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后走去。
车厢门在少女离开后再次合拢,许暮洲弯腰从D13的座位底下拿出他灰扑扑的背包。
在刚一上车时,许暮洲就依照本能将背包放在了脚下,匕首就放在拉开的拉锁下方,所以在异变突起时,他才能勉强将匕首从包里抽出拿在手里。
只是那只貌不惊人的背包就惨了些,上面全是许暮洲踩踏上去的脚印,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许暮洲前后找了找,最后从12排的车座下找到了被压扁的半包烟。
方才广播明明提示了还有五分钟到站,可许暮洲所乘坐的一号车厢却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许暮洲将座椅之间的扶手折了下去,放低靠背,坐在了D13的那个座位上。
他的目光盯着车厢前的LED屏幕,他心中跟着屏幕上的时间一起读着秒,直到五分钟的倒计时归零,方才一直漂浮在半空中的浅绿色屏幕忽然闪烁了片刻,任务完成的字样一闪而过,屏幕顿时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任务完成了,但列车却没有靠站。许暮洲从过道向后看了看,发现后头的车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现在大概可以聊聊了。”许暮洲收回目光,说道。
剧烈运动的后遗症对他来说是极为明显的,许暮洲上臂的肌肉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他努力了两三次,才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但他上下摸了一圈,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打火机在站台上就被他当做违禁试验品扔到了站台下。
许暮洲正在泄气,旁边却忽然伸过来一只手,男人的手中握着一只塑料壳的劣质打火机,火油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按开火机时,那火苗寒酸得简直令人心疼。
“凑合用用。”男人说。
许暮洲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他略微低下头,咬着烟凑近了那簇火苗,火舌舔舐着烟丝,瞬间将烟头的纸卷燃烧得卷曲起来。
许暮洲吐了口烟,才缓缓道:“这不是我的任务,对不对。”
他也不等男人回答,反而自顾自地继续道:“在场的这群人里,并不都是我印象中的玩家,就我所知,这里至少有三种人——玩家,你,还有我。”
男人直起身子,挑了挑眉:“嗯?”
这一声应答像是含在喉口,他的动作显得十分随意,莫名地削弱了他相貌中原本的正派气质,反倒显出几分痞气来。
男人身上的皮衣在方才搏斗的过程中沾了血污,他将外套随意脱下,远远地扔在过道那头。他内里穿了一件紧身的中袖T恤,男人的身材比例很好,肩背线条看起来十分流畅,许暮洲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方才男人割断怪物脊骨的那一刹那。
那些好看的肌肉线条下,隐藏着的是极深沉的杀意。
“或许这么说有些自作多情了。”许暮洲说:“但这个世界,恐怕是以我的认知临时设定的吧。”
男人不置可否,而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里除了场景中需要隐藏线索的真实与违和的界限之外,这个场景还存在不必要的疏漏。”许暮洲夹着烟向上指了指,头顶上的烟雾报警器闪烁着红灯,却没有报警。许暮洲弹了弹烟灰,又说:“除了这个之外,有一件事我从上车开始就在觉得不对劲,却一直都没想起来,直到刚才坐下时才反应过来。”
“高铁二等座,座位是以三二的标准分布,但一等座却是二二分布。”许暮洲指了指身下的座位:“我们姑且算这是一个游戏场景……如果是大数据下的场景建模,不会犯这种常识性错误。”
男人露出赞许的表情:“继续。”
“所以这场景大概率是以某个人的潜意识认知生成的,只有这样才会出现这种细微Bug,我出差经常会乘坐高铁,潜意识里对这个场景很熟悉,但大多数时候都在乘坐二等座。”许暮洲说着举手示意了一下:“就像现在这个样子……这趟列车希望用一二等座区分我与其他人之间的差异,这没什么。但内置却出现了这样明显的主观意识疏漏,问题就很明显了。”
许暮洲对烟的依赖性不大,大多只是熬夜加班时才会抽上两口醒神,不知不觉抽了半根下去,顿时觉得有点晕,他晃了晃脑袋,颇为不文明地就地碾灭了剩下的半根烟。
“这个游戏从本质上来讲过于简单了,唯一的难度就是在于如何活下去。”许暮洲说:“事实上从遇险的时候我就发现,游戏虽然先用武器和复活道具将人们分成两类,但选择复活道具的人,其实是已经等同于被放弃了。在这种封闭式环境中,无论拥有多少次复活机会,都与零没什么分别。所以实际上,最后能活下来的人应该百分之**十出自选择了武器的人群。”
他说得十分保守,事实上,在许暮洲认知里,除了少女之外,剩下的幸存者应该都是选择保留武器的。
毕竟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生死危机,许暮洲从不吝啬于猜度人类的自私和弱小,会在这种情况下去冒着风险救人的人,几乎无限接近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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