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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要求睡觉的时间,我会很快,你什么都感受不到便进入梦乡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的脖颈被她打背后牢牢锁住,Dixie开始死命裸绞,只不过短短十来秒,我便透不上气,浑身绵软得像滩烂泥,双眼一黑,栽倒在床头。而这个可恨的女人丝毫不敢懈怠,慌忙抓起一只枕头,照着面门压来,这是想要置人死地!我只感觉脖子处像盘着几十条蝮蛇,无论什么劲都使不上,双方气力实在太悬殊。没错,我在这幕梦境里就是个弱小女子,怎可能斗得过一个拘押我的狱卒?但这是怎么发生的?我又在经历着什么?
以我身处的这个波诡云谲的残局里,似乎正身陷在另一种麻烦之中,自己所在的场所是座大楼,并被一个十分高大的迪姐牢牢控制着。她理应不会有害人之心,却千盯万防阻挠我跑出门去,那头究竟有什么?她为何要将我勒死?这是家还是牢狱?困在无尽的黑暗中,我只得一遍又一遍去想这些问题。渐渐地,我能喘上气来,当困顿地睁开双眼,天已完全黑了。
此时的我,已挣开了手铐,人正躺倒在小屋内,身边塌倒着粉色摇篮床。一个白嫩的婴孩滚在底下,已被床架压得纹丝不动。莫不是孩子断气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最后记得的,便是被迪姐狠狠掐住脖子,她似乎一直在解释,这是我自己要求的,不那样我便无法入睡。她为何要这么做?既然起杀心又何必不停地道歉?反正我想不明白。
支起身后,我立即搬开摇篮床,去查看孩子的究竟,然而,当触碰到婴孩脑袋,他竟然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空灵且诡秘,轻微又嘈杂。很快我便发现,它不是人,而是只声控玩具。这个凌乱的小屋,遍布各种扭打痕迹,显然有过一段遗失的记忆,我与迪姐在屋内搏斗过,因此抓到了发卡,为自己打开手铐。可现在四周寂静无声,她又去了哪里?
蓬头垢面地爬进浴室,我扭亮灯,站在镜子前打量起自己。映出的人形果然是她,我成了Dixie的本身。那种过去林锐所能体会的感觉,我也奇妙地感受到了,猛然间成了其他的人,眼见困惑越聚越多。既然我出现在此,那她现在可能就是我,从小屋爬行到浴室的一路没受到任何干扰,显然她人不在屋内,许是出门喝酒生闷气去了。
“不,不对!”我对着镜子正好奇地抚摸着自己时,猛然记起她的话,晚上还要再去做一次?难不成?她这是跑隔壁邻居家,所谓的凶案现场,为我俩安全而清除隐患去了?
这是同一个梦,至少我记得之前曾发生过的种种。我这般想着,开始在杂物间倒腾,很快翻到把猎枪,便填上子弹,端着榔头扳手回到了卧房。果不出我所料,这间屋子到处是血迹,和砸破的家具,我与她曾在此殊死搏斗过,并一路扭打到婴儿房里。此刻,地上拖着一道血痕,径直往正门去了。再一抬头,钢链已被卸下,屋门洞开,室外弥漫着湿雾。
来到门外张望,我不仅乍舌,对自己身处之境陷入五里雾中。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楼,高到云层就飘荡在自己身旁,以至于令人误解成夜里起雾,活像是片流动的大海。不仅如此,周遭其余的楼也是同样挺拔,在黑夜中仿若崇山峻岭。它本身已高得可怕,而我那个犹如家暴现场的家竟然还在最顶层。寥寥几个门洞围绕着一道U字形迴廊,这便是楼内全部住家。
四周既黑又沉寂,好像只有我家才亮着灯,拖行的血迹一路往左,越过楼廊折角,淌进了一扇门牌号为320的大门内。我不知这座破屋是否就是她所描述的凶案现场,便端稳猎枪贴墙徐徐靠过去。沿途经过的门内显然住着人,只是全都黑着灯,躲在背后嘁嘁喳喳低语。
就这样我来到暗雾尽头,努力定了定神开始迈入阴冷的屋内。进门便是个厨房,狼藉满地并且倒着一台红色的冰箱,将地砖砸得支离破碎,挤破的管道污水横流,以至于想进到屋内必须踩着板砖才能过去。接着是一间空荡荡的客厅,木地板上画着一堆粉笔人形,有大人也有小孩,满地都是干透发黑的秽物,甚至喷溅到了天花板上。拖行的血迹再度打了个弯,穿透一扇贴满黄色警示条的侧室,我探了探头,又迅速缩回,不敢只身涉险。
当往里丢了几块碎砖毫无动静后,我这才状着胆走了进去。这间屋子显得更空旷,只有简单的几件家具,对面摆着个巨型鱼缸,里头黑漆漆几乎不透光。难不成迪姐已经遇害?被歹人杀了浸在水里?一般的噩梦桥段总是这么演,我在摸过去的同时,已做好了思想准备。而当擎起手电打算查看时,背后老式电视机忽然毫无预兆地亮起了花点,顿时将半个屋子照得雪亮。一张大花脸睁着死鱼眼与我隔着玻璃相视,我惊得怪叫一声,打响手中的枪!
然而那并不是人,而是只被丢弃的充气玩偶,遍体生着绿色绒毛,已和鱼缸粘结在一起。她究竟上哪去了?为何要跑来这种地方冒险?我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了,便开始倒退着准备出去。好言难劝断命鬼,慈悲不渡自绝人,我肯定在以往多次阻挠过她,但这个一根筋的人却死不悔改。以至于嫌我啰嗦,用手铐将我铐住,想来可能会是这样吧。
就这样视线逐渐远离了这只恶臭鱼缸,其背后的墙体显露了出来。果然在头顶空调底下,无端冒出个大坑,就像是挨过炮弹,显得既黑又深邃。这果真是堵墙吗?怎么越看越感觉像山洞?尽管我一步步在后退,这个古怪的破洞却越变越大,似乎正有双眼睛在窥视着我。
难道这就是迪姐形容过的无法窥视之洞?我无法判断洞里躲着人,但墙洞本身就像只怪兽的独眼,直面着它令人感到不寒而栗。身边柜子上的电视机闪了几下,缓缓传来人语。
那似乎是身体的一个局部,有人在自己肚子上纹了两个诡异人像。一个着红衣,一个着紫衣,两个扭曲的人伴随呼吸正在对话。紫衣小人问红衣小人是谁,红衣者回答是住在320单元家的儿子。紫衣者不待听完便立即打断它,说那不是人该住的屋子,因为它是屠宰场。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们家姓格雷,除了我还有几个弟妹,那里不是屠宰场。”
“不论你姓什么,我们都管320叫屠宰场,因为在三十年前有许多人在那里被切碎了。”
“可你与我一般大,也是个小孩,怎可能会知道三十年前的事?是你家人对你说的吗?”
“不,是他们亲口告诉我的,你只要去到风巷,等待路过的鬼魂,就能向它们提问。”
这个凶案现场,不正是320单元吗?难道所谓的灭门案是另一起屠宰场恶性事件?抑或是说这座破屋本身就是个屠宰场,会将进入它獠牙舌尖之人无情地切碎?我不由双腿一软,顺着墙皮滑倒在地。就在这时,原本空荡荡的鱼缸破桌下无端冒出一对人腿。
我再也管不住手指,端起枪乱射,现实中百发百中的我,却在魔魇里枪枪失误,鱼缸岿然不动。但这双细长的腿并没有直起身子快步追来,反倒是枪声惊动了无法窥视之洞。一颗与洞眼同等大小的漆黑怪头猛地探了出来,并拖着一长条鼻涕般的身躯滑落下地。
“这哪是什么隔壁邻居家儿子,分明就是头豪无形体的怪物,她怎可能看着那种东西出门走了?难道她也是神经不正常的?”我一边快速倒爬一边慌乱填弹,心头不停诅咒。这东西蛮劲十足,大脑袋就像个撞锤,不停追着我砸,不消半刻,已将这间破屋捣得满是窟窿!
凑得近了,我才辩出那是颗核桃般的人脑,并布满利齿,铜浇铁铸般坚硬,比起我整个人都还要大,活像是只袖珍版的古蛮大脑袋!猎枪很快被它噬烂,扳手榔头砸进脑壳被甩飞,除了自己虎口开裂之外,丝毫不能阻挡它前扑。就这样,我被这鬼东西撵出了大门。
人脑在漆黑屋内得逞地阴笑,大门随即被重重合上,它已驱逐了不受欢迎之人。我来不及长吁一口气,就感觉脚下空空。再一回头,发现自己半条腿踩在围墙之外,早已是重心不稳,直望着无尽深渊般的楼底坠下。这是怎么回事?我根本想不过来,只听得轰隆一声,似乎是砸穿了许多层遮阳棚,被这股力缓冲,摔在一片满是碎砖渣的阴湿沟渠里。
“我怎么又回到这个鬼地方来了?”眼前出现一段红色土砖石墙,翻开便签,仍旧是末尾那段话,除了一组箭头,并提示看自己左臂以外,还有个巨大的问号,写着迪姐等于我。很显然我曾到过这个逼仄墙缝。但那是几时发生的事?果真是同一块地方吗?按着指示向前走了几步,面前逐渐宽阔起来,我莫名其妙来到了一个乡下城镇的十字路口。
这个小镇处处都是十字路,基本是每栋独立住宅之间就是街道。整片地方死气沉沉,每户人家窗全都黑着,只有街灯还亮着,发出绿豆大小的光斑,甚至照不到脚下。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水汽,四下里弥漫着浓雾,所有东西都朦朦胧胧,可视度不超过五米。
虽然四周无人,但却感觉到处都有人在说话,有些是自言自语,有些是机械得重复同一句话,还有些在彼此打听,怎么还不来呢?我往浓雾尽头打量,见到许多黑影正在街上飘荡。
就在这时,所有黑影停了下来,只听得有个带头的男人声音在喊,来了,来了,都快准备好。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得躲进巷子深处,恐惧地望着泛着青光的大街。十多秒后,一大团黑影覆盖下来,有只难以想象的怪物正打远处缓缓走着。
黑影们显得无比激动,纷纷开始向那东西提问,一时间喧吵得像个闹市。过来的这团巨大东西似乎十分温良,只是并不回答。随着路面震动,它距离我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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