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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颉、刑天大风、赤椋他们这些领军作战的将领看到这蚩尤城,却不由得头皮一麻,一股寒气从天灵盖直冲脚底。
和大夏安邑城的堂堂正正的威风不同,这座蚩尤山城简直就是诡异狰狞到了极处,目之所见,到处都是用来杀人的物事。就在夏颉他们面前的这座北城门,就正好加在两座高耸近千丈的悬崖之间。悬崖前有百里多长的山谷,宽不过两三里许,山谷的两壁上,到处都是一个个的吊斗岩窟,里面有金属反光更有各种怪兽的咆哮嘶吼,时不时还有带着一点腥味的五彩烟雾从那些洞窟角落中飘出。
正对着夏颉他们的那一段城墙,根本就是直接从山体上抠出来的一块,高有两百丈上下,宽有四里左右,上面插满了横七竖八、长长短短、长满了铁锈的铁刺铁丝铁钩铁爪之类。一扇宽仅有五丈许,高不过三丈的城门却不在城墙的中间,却是在一侧山崖的脚下,看起来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城墙前面,更有一条宽百丈、深不见底的护城沟,山风自那沟中猛的吹起,发出鬼哭一般难听的声音。
数条仅仅有拇指粗细的红风铜打造的铁链横贯这护城沟,上面胡乱的架着一些木板,这就是通向蚩尤山城北城门的唯一出入通道。那山风过处,整个吊桥就‘哗啦啦’的乱晃,晃动的幅度怕不有十几丈,足以让胆子小的人直接吓得灵魂儿都飞了出去。
更加让人感到恐怖的,是那护城沟的峭壁上,有无数的毒虫巢穴,数以万计的毒虫就在那护城沟边缘出没,偶尔可以看到粗有两三人环抱那等粗壮,也不知道多长的七彩巨蟒慢吞吞的从那护城沟中探出头来。呆滞死板的蛇眼朝着夏颉他们扫了一阵,懒洋洋的喷出几口毒气后,又把脑袋给缩了回去。甚至就连那吊桥的铁链上,也勾勾搭搭的缠着数百条剧毒虫豸,在那里蠕动不休,看起来好不吓人。
这是城墙外的场景,那城墙上则是站着高高矮矮的数千条壮汉,一个个却不似人形,分明都是山里的山精水怪,被那蛮王说服了请来这里做城墙的守卫。他们手里拎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沉重兵器,用嗜血的眼神冷漠的扫视着城墙下的一切活物。城墙头上架着一些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彷佛投石器一般的器具,却被这些精怪当作了锻炼体力的重物,在那里哼哼嗤嗤的扛着乱跳。
突然间,就在夏颉他们打量这座可怕城市的时候,一名长着野猪一般脑袋,通体血红色的肥硕精怪正扛着一柄起码数千斤重的巨石斧头在城墙垛儿上跳跳骂骂的叫嚷个不休,似乎正在和一个虎头怪争夺酒坛子喝酒呢。猛不丁的那虎头朝着城外一指,大吼了一声:“啊,看啊,有人来了,好多的人啊。”
‘嘎’,那猪头猛的回头看了一眼,却不小心自己刚刚跳起,这一脚踏空,‘哇呀呀,救命啊’,就听得那猪头发出了真正的杀猪一般的惨叫,就这么摔下了护城沟去。城墙头上那些精怪‘嘎嘎嘎嘎’的一通爆笑,一个长着黑色蛇头的精怪狂笑几声,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了一根粗大的山藤,慢条斯理的朝着护城沟里放了下去。
青鸩老巫嘿嘿笑了几声,得意的看着有点失神的夏颉,笑嘻嘻的介绍道:“这是我们蚩尤城的北门,嘿嘿,为了防范北方来的敌人,所以修得险峻了点。这才是第一道城墙,后面还有七道城墙哩,一道比一道艰险。咱们南方山岭,别的东西不多,这山和悬崖嘛,要多少有多少。就是北边城门险了一点,其他几个方向的城门就好看得多。”
刑天大风问了一句很愚蠢的话:“那,你们就不怕有人去攻打你们其他几个方向的城门么?”
就连暴风都有点受不了刑天大风这傻乎乎的问题了,暴风很是得意的跳了出来,很是得意的介绍道:“刑天军,啊,刑天兄弟有所不知啊,我们蚩尤城根本就没有东西两个方向的城门,就一个南城门距离这里起码还有千多里地,谁能绕过这么大的一片山岭跑去南边城门打我们?东边和西边的山岭,可是我们巫殿的巫都不敢轻易出入的,就算是大夏的军队,也无法深入那里吧?”
青鸩一本正经的说道:“是的,我们巫殿地位最高的一名巫率领十二名兽巫三十年前曾经深入过东方的蛮荒山岭,结果被不知名的怪兽嬉戏一般打成重伤,就再也没有人敢进去了。”夏颉心里骇然,他自己是山林蛮人,所谓的蛮荒就是南方蛮国这一片山岭;但是能够被山岭蛮人称为蛮荒的地方,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凶险地带。
一行人不再多话,青鸩用兽巫的驱兽秘术驱逐了吊桥上的那些虫豸,当先带着夏颉一行人走进了那扇小小的城门。几个仅仅在下身包裹着一条兽皮的蛮族汉子手持钢刀,在那深邃漆黑的城门口内仔细的用火把对着暴风和青鸩的脸看了又看,确认的确是大王最喜欢的最小的儿子带人回蚩尤城了,他们这才放开去路,却是看都不看夏颉他们这群明显和蛮人有区别的人一眼。
唯一的麻烦就是,夏颉他们的队伍中还拖着几车老酒,经过城门的时候,死活被那些精怪和看门的汉子扣下了一车,却是连暴风的面子都不给的。这些饿酒饿慌了的精怪发作起来,哪里管你是什么王子不王子的?暴风无奈,只能把他带来孝敬自己父亲的酒留下了一车,仔细的保护着另外几车老酒,匆匆的朝着蚩尤城内行去。
幸好剩下的几道城墙那里,都是蛮王的心腹属下看守,却也不会难为暴风,故而这几车酒才得到了保全。而城墙和城墙之间的山谷中,那七零八落的搭建的石屋茅棚,起码也有数十万蛮人战士居住在里面。这些汉子一个个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车子上的酒气,一个个站在路边口水吧嗒的盯着那车子上的酒瓮不松眼,却让夏颉很是紧张了一阵,唯恐有人强夺这些酒瓮,招惹出事情来。
走过了最后一道高达五百多丈、厚有两三里的城墙后,夏颉他们眼前一亮,终于到了蚩尤城的腹地。和外面城墙之间搭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石屋茅棚不同,蚩尤城内的建筑却是整整齐齐的。几乎同一模样的石楼很规矩的修建在群山之中的一大块平原上,石楼和石楼之间有渠沟、溪水、河流、树林,看起来却比安邑城都额外多了一份生机和情趣。
这里的街市却更是热闹,无数稀奇古怪模样的精怪大摇大摆的行走在大街上,用各种古怪的货物去交换一些更加古怪的物事,其中九成九的东西,夏颉和旒歆都不认得,让两人大是吃惊了一把。又有更加南边的靠近南方大洋的古怪族类在街市中出没,手里鬼鬼祟祟的拿着一些精光灿灿的珠子,想要和出价最高的人交换粮食、兵器等物品。
夏颉只是以前在村子的时候见自己族人和商队交换过皮子、海盐等物品,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海洋里的珠宝的买卖。他看着那些个子矮小皮肤发青的小人儿在大街上诡秘的交头接耳,和那些身形巨大的精怪商讨价钱,不由得问道:“这里一个上品的海珠,要多少粮食换?”
暴风抓了抓脑袋,有点迟疑的说道:“我有两年没回这里了。两年前的价钱,大概是一百斤上好的粟米,可以换取一角杯的海珠吧?巫公,是不是这个价码?反正我看这些小人每次都是很高兴的,那些大夏来的商队、东夷来的商队,也是很高兴的。”
夏颉、刑天大风差点一口血没喷出来,一百斤粮食换一角杯上品的海珠?那一角杯起码有上品的海珠二十粒以上,这些商队的人,能不高兴么?夏颉突然间就心平气和了,他的良心也不再受到自己的谴责,他突然发现,比起那些商队的人来说,他夏颉简直是纯朴得有点可爱了。他也终于明白,商乌在安邑城外那些海珠是怎么来的了,为什么身为商会的大老板,他会亲自跑南荒了,这利润实在是太丰厚了啊。
暴风却是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他可从来不觉得这些闪着各色光芒的珠子有什么宝贵的地方。他看到刑天大风他们都有点挪不动脚步,连忙拉着夏颉的手腕把他拖向了蚩尤城最里面那一片起码高达万丈开外的悬崖:“你们喜欢这些珠子?我下一道命令,让这些小人献上几百斤给你们就是。这玩意,在蚩尤城根本不值钱,那些小人要在蚩尤城做生意,还敢得罪我不成?”
赤椋流着口水,死死的看了一眼路边一家上铺内那座通体紫色晶莹剔透散发出七彩毫光的丈许高珊瑚树,好容易才跟着夏颉他们离开了。一边走,他一边嘀咕道:“原本是苦差事,原来是这么好的差使。原本是苦差事,原来是这么好的差使。发了,发了,就这么一颗珊瑚,就够我去西坊玩十年的。在这里标价居然只是铁制器具二十柄就能换去?”
赤椋甚至都开始把脑筋动到随行的黑厣军、玄彪军的军士头上了。按照这个价码,一千名精锐士兵的全部装备,能够换取多少在安邑城可以称之为无价之宝的好货啊?这笔买卖,合算啊。
一直拉着夏颉的衣襟紧跟在夏颉身后的旒歆,突然也在一家草药铺子门口差点挪不动脚步了:“龙涎草,这里居然是论筐卖的?”旒歆的眼珠都差点从眼眶里跳出来。她可比赤椋这小子大气多了,她根本就没想到要去交换,而是在盘算,是否要出动黎巫殿的所有人马,再动用灵巫殿乃至其他各殿和她交好的巫的力量,把蚩尤城给一举攻破,这样的话,这些草药不就全部是她的了么?
幸好夏颉看到旒歆眼里青光闪动,有点不对劲的样子,急忙拉住了她的小手,把她拉得疾走了几步,离开了那药铺的大门。
这边夏颉刚用右手拉住旒歆那温软如酥的小手呢,自己的左手里突然就塞进了一只粗糙坚硬冰冷的爪子,却是白翻着白眼,朝旒歆不断的做着鬼脸,死活也抓住了夏颉的另外一手。旁边那暴风则是捂住自己的手掌‘呼呼’直叫,想必是白一手打掉了暴风的手掌,却差点没打断了他的骨头。
恶狠狠的朝着白瞪了几眼,却不过换来了白的几个白眼,暴风领着夏颉他们大步前行,走了大概两个时辰,这才到了那座黑漆漆的悬崖之下。走到了近旁才看清楚,整座悬崖高有万丈多,宽有数里,上面用极其细腻的手法雕刻出了无数的魔神像来,分明就是蚩尤当年和天神大战的各种场面。当然了,那些画面中,无不都是蚩尤大显神威,打得天神落荒而逃的场景。
暴风抱着自己的手掌,脸上挂着很古怪的笑容,朝着那悬崖根下正中的大门外数百名守卫笑道:“各位兄弟,我暴风回来了。”
一名看起来像是守卫头领的大汉闻言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暴风一阵,裂开嘴大笑起来:“暴风啊,你跑去外面自己建立山城,肯定找了不少婆娘吧?否则怎么会两年没有回蚩尤城?大王多想你啊?嘿嘿,快点进去,大王见了你,一定会高兴的。”
拉着暴风往那黑漆漆的门户里走了几步,这大汉突然醒悟过来,回头瞪着夏颉问道:“暴风是我们大王的小儿子,他自然可以进去见大王,你们是干什么的?看起来不像是我们山岭的子民,跑来这里做什么?谁让你们过来的?”
青鸩连忙说道:“好了,这是去到暴风山城的商队客人,他们的首领给大王献上了美酒,自然可以面见大王的。铁虎,你别多事,帮忙安置一下暴风的护卫和商队的人就是。这位篪虎兄弟也不是外人,他和你还是同族的哩,都是篪虎族的。”
那篪虎铁虎一听这话,裂开大嘴又笑了起来,连忙拍打着夏颉的胸口笑道:“难怪一看你就觉得亲热啊,原来我们是同族的兄弟,唔,你的胸口上是暴龙头?你成年的时候杀了一条暴龙?可了不起啊,兄弟。等你见过了大王,我领你去见我们篪虎族的大族长,他正好来巫殿参拜祖神哩。喂,都还愣着干什么?把暴风兄弟的护卫和篪虎兄弟的护卫都安排到营地里去,你们这群除了吃就只会玩婆娘的蠢货,动作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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