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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

“回长安倒也不急于一时。”唐玄奘冲吴箜招了招手，师徒俩坐在一处，沉默地看着沙悟净，眼神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既然都要散伙了，我们接下来的行程和计划，您就不必再监视了吧？

沙悟净摸了摸鼻子，主动给师徒俩腾出了空间。

“唐长老，你可是在西域，尚有未完成的心愿？”吴箜小心翼翼地问道，看唐长老这一脸严肃的样子，难不成是接下来的取经路上，还有甚么牵挂的人？

“咳~那倒不是，只是，我此番回到长安，若想今后过得自在些，少不得上下打点一番……长安贵人多爱西域所出的珍宝玩器，索性我们也是要往回走的，不如？”说到这些，饶是唐玄奘已经活了好几千年了，还是有些不自在，他本就不是这样市侩的人，如今不过是形势逼人罢了。

上辈子他便是吃了“不通俗物”的亏，自西域回归大唐之后，本该是备受唐王器重的大德大才，正是因为当时的他太过单纯天真，以为只要把大唐没有的东西带回去就行了，西域带回来的各色珍宝，他都直接收在了寺中，所得珍贵典籍，也是半点都不许旁人沾手。

他当时的本意，真的只是怕借来借去的把那些典籍弄破损或者遗失了，珍宝藏于寺庙，也是想让更多的大唐百姓能够瞻仰到西域诸国的风采。

却不曾想到，他的所作所为，非但无形中得罪了长安的一众权贵，更是狠狠地落了唐王的颜面，唐王向来自傲于大唐的繁荣昌盛，他却弄了那么多西域的珍宝展示给大唐的百姓，这无异于给了爱面子的唐王迎面两巴掌——

您觉得咱们大唐乃是东土上国？那是因为您没有出过国门，不知道西域诸国比您更富有呢……

每每回想到这一点，唐玄奘都觉得，当年唐王没有治他的死罪，真的不愧为一代明君了。

这一世，他可不敢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其实他当年本也有实力回长安上下打点一番的。取经归来的路上，不知道有多少西域的国家想通过他向唐王示好，他接了示好的国书，也答应代为转达，却婉拒了西域诸国献给他的珍宝，当时他心里还自得于自己的高风亮节呢。

结果呢？

回到大唐，满朝文武，谁相信他路过西域诸国没有收人家的好处啊？摆出一副两袖清风的样子，背地里不知道吞了多少金银珠宝呢。他知道，大唐的官员们，肯定都是这般在背地里议论的，但是，那时候，当他终于想通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这一世，他决定换个活法，第一件需要改变的，就是端正收礼的姿态！

“您这么想就对了！”听完这番话，吴老板拍了拍唐长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你没见连菩萨都常言甚么‘此宝与我有缘’么？再说了，西域诸国若想得大唐庇护，与其四处找门路被人骗，倒不如由您出面，他们出钱，你出力，还能结两国邦交友好，岂不是三全其美？”

“至于收来的那些贵重礼物，您自己留一部分以做日常生活，剩下的，不还是要拿去散给朝臣们？这也是在替他们提前打点门路不是？现如今，像您这么厚道的中间人真的是太少了！你不知道，我以前打交道的那些，给他们的谢礼只能算一份，若要拜托他们上下打点，还要另出一份呢，就这，他们还要从中贪墨一些。相信我，圣僧，你一定会成为整个大唐，最受欢迎的高僧！”吴老板趁机给他打鸡血。

“可是，等回到大唐，我就要还俗，再不是众人敬仰的圣僧了。”唐玄奘叹息道，语气中却不见丝毫伤感，仿佛还有些迫不及待？

“你这么想就……等等！圣僧我没听错吧？你要还俗？那翻译佛经的事情？”吴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难道死过一回的人，连信仰都能彻底推翻吗？

“自然也要寻到愿意与我们同归大唐，翻译佛经的高僧。”唐长老微微一笑。想让老板答应你跳槽，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知道，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岗位，而且还便宜。

他本就身负西行“取经”的重任，此番回到长安，不管他取回来的是不是真经，身价自然也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了，这么说好了，以他如今在佛门的地位和影响力，唐王要是不封他个国师，长安的佛教徒们只怕都要犯嘀咕了：陛下难不成是歧视我们佛门？

可是，国师也不是那么好封的，总得赏个国师府吧？得配些伺候的下人吧？得按月给俸禄吧？年底赏赐还不能低了，万一唐玄奘想不开要怼他几句，唐王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一个“虚心纳谏”的态度来，岂不憋屈？

相比之下，他找来帮忙翻译佛经的那些僧侣，说是西域来的高僧，实则在大唐民间并没有什么名望，唐王只需敬他们为礼宾，随便找个皇家寺庙安置下来，逢年过节给些赏赐，就能让他们乖乖干活，换成唐玄奘是唐王的话，他也宁愿要这样的下属，毕竟，翻译佛经而已，又不是什么关系到百姓民生的大事。

这样一来，唐王的面子保全了，花了最小的代价，给西天取经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点。而最关键的情报，依然捏在他的手里，没有人会知道他唐玄奘西天取经真正的目的，而他，也不必像上辈子一样，终生被困寺庙，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他唐玄奘，要真正替自己活一世！

而在那之前，他得先攒够回去送礼的钱，否则的话，没人帮他在皇帝耳旁敲边鼓，万一唐王不许他还俗呢？

“这倒无妨，万一咱们没凑够给你送礼通关系的银子，我这里还有些好东西。”听到唐玄奘的担忧，吴箜非常爽快地表示可以帮忙，星网上每年不知道会有多少稀奇古怪的新品，还有一些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工艺品啊、衣裳鞋袜之类的，都可以拿出来，当做他们“在西域得到的珍宝”拿去送礼。

“你那些先留着吧，我知道你手里那些东西，乃是这个世界都不曾有的，真到了走投无路的那一天，再拿出来救命吧，回长安要用到的东西，我这一路也细细思索过，若是成了，那些东西足够咱们回长安走动关系了，剩下的，还能买几个庄子，今后你想种什么，只管买些人来叫他们种就是了。”

想了想，唐长老又不放心地叮嘱道：“长安得道之人颇多，我替你买了庄子，你只管买了凡人来种，万不可再贪小便宜，去捉那些妖怪来替你做白工，万一被那些道士们抓到了，怕是要惹麻烦。”

“我哪有贪小便宜？他们那都是自愿的！”吴老板叫屈道，“再说了，与其放他们在外面造孽杀生，倒不如好好拘着他们劳动改造，说不定多做好事，还能有助修炼呢。”

唐玄奘无言以对，只能暗中替长安附近的妖怪们点上一排蜡了。

他已经尽力劝阻了，这位吴老板要是实在舍不得花钱买人，非要去山里“度化”些妖魔鬼怪来“劳动改造”、“重新做妖”，那……那他还是先花钱疏通一下京兆尹，免得这位被道士们举报豢养妖怪（非法用工）吧。

唉！还俗之后的人生，一眼看过去，似乎也并不是那般平坦。唐长老有些忧伤地看了吴老板一眼。

他本以为这位吴老板比悟空要成熟稳重得多，现在看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哇！

猪八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大家就要分行李各回各家了。

长久以来的梦想突然间实现了，猪八戒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落：话说，分行李散伙这句话，不应该是他的固定台词吗？

“真、真散伙啊？”抱着吴箜给他的睡袋，猪八戒傻乎乎地看着沙悟净在那儿拆行李，他们所有的东西都在沙师弟的担子里，现在就是要把几个人的东西都分开来，再分别打包，既然已经不打算继续往前走了，早分迟分，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而且，趁着玉帝还没有忘记他此番立下的功劳，现在回去，对于沙悟净来说才是最合适的时机，这也是他和唐玄奘的默契：唐玄奘早日放他离开，而他也领了唐玄奘这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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