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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衿细瞧了瞧周星旭后背上的伤口,眼见他这伤口已结了疤,他的脸色也不似昨夜那般的苍白,只是眼下的疲惫不减,只是这破败褴褛衣衫和蓬头垢面的模样,实在让人看了心酸,正兀自感叹。周星旭见她面带忧虑,笑问:“你是在担心我吗?”林子衿从忧伤中回过神来,慌忙解释道:“殿下莫要再自作多情,我只是担心殿下离开京都时间太久,朝廷上下恐怕又要动荡不安了。”
周星旭自然是懂得她这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他若离开京城时间太长,湘王之党,恐怕会有所行动!可眼下他很是舍不得这舒适,自在的山中生活,他将这山洞当作家,美人在侧,虽只能躺着看着眼前之人忙碌,吃着她采来的干瘪且酸涩无比的果子,仍是觉得幸福无比。
可每每想起含恨而终的生母和无辜惨死的狗儿,他又不得不面对现实,他是这大天朝的太子,是未来的储君,他身上的担子,不是他想甩掉便能甩掉的。林子衿看着若有所思的周星旭,道:“殿下,我采来了一些草药,或许对您的伤有用,给您敷上吧!待您的伤好些,咱们尽快下山去,您也好早些赶回京都。”
她怎知周星旭的伤早就用了苗家兄弟带来的药粉,他的伤已有好转,根本用不上她采的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药草,但周星旭还是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就这样林子衿每日出去寻草药,摘野果子,夜晚和周星旭点着柴火堆子入眠。
山中岁月很是寂寞,躺着装不能动的人更是寂寞,好在苗家兄弟俩每日都来替周星旭上药,偶尔带些加急的公文来给周星旭批阅,待他批阅完,又急急地送回京都。林子衿眼瞅着周星旭后背的伤日渐恢复,莫名的有了几分失落,可失落归失落,夜晚想起在姑苏城等着自己的夏竹和春桃,她又心急如焚的想着尽快的离开。
周星旭这些日子已看出她想离开的想法,翌日一早,林子衿像往常那般出去寻草药,摘果子,周星旭便朝着林子里吹了口哨,苗家兄弟听到召唤,立刻从高大的树冠子上跳了下来,跪在他面前,道:“殿下,可是准备好要离开了。”周星旭默然点头,道:“去唤小桂子上来。另外,将京中的罗聿带来。”
苗家兄弟领命,快速地退了出去。隔天,下午林子衿寻草药和野果子回来之时,遥遥地看见苗心站在山洞前,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年纪不过二十六七,身材与周星旭倒是相仿,长相却比周星旭差了许多,但胜在骨相周正,恰有一种琨玉秋霜的感觉。
待到跟前,苗心带着那男子朝着林子衿拱手行礼,道:“林小姐,这位是太子殿下给您安排的罗聿罗统领,他是禁卫军的统领,此次奉殿下之命,护送您回姑苏城的。”林子衿点头道谢,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山洞里,除了拖着周星旭来时的破木板,就只剩下燃尽了的柴灰,一阵风而过,柴灰扬起,散往四处。林子衿带着几分失落,问道:“殿下,他可是已经返京了吗?”苗心回道:“回林小姐,是的。”
林子衿落寞地“哦”了一声,随着罗聿一同下了山,进了周星旭早已替他安排好的马车内。周星旭站在山顶处,远远地看着她入了马车内,在罗聿等人的护送下越走越远。小桂子在一旁忍不住叹道:“殿下,怎么不和林小姐道声别?”
周星旭看着远去的马车,他怎会不想和林子衿道别,前一天深夜里,她梦里呓语的全是她的那两个丫头,在她的心里,他根本比不上她的两个小丫鬟,他又何必再自讨没趣。
进了大堂,众人落了座,张白圭才注意到林子衿身边的罗聿等人,见他们这些人神采飞扬,与一般普通的家仆相较而言,却是矫矫不群,尤其是领头那位,更是英姿勃勃,不像是林相府中的家仆。张白圭命人领罗聿等人去厢房休息,又命厨房准备了好酒好菜,好生地伺候着。待一切准备妥当,才问林子衿道:“子衿,护送你来的那些人,不像是相府的家仆。”
林子衿微微地笑着,说道:“姑父,您看出来了啊!”张白圭点了点头,道:“尤其领头的那位姓罗的,在京都怕是位将军吧!”林子衿道:“不瞒姑父您,那位罗大哥的确是在京中述职,具体是不是将军,子衿也不,但他好像是太子殿下府里的。”
张白圭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若有所思,半晌,才说道:“原来是太子府上的,难怪这气势与常人不同。”林子衿笑了笑,想起远在京都的周星旭,料想他的伤势大概也好的差不多了。
她缓了缓思绪,道:“子衿,有个不情之请,明日还劳烦姑父寻些姑苏的碧螺春茶和上好的苏绣锦缎,交由罗大哥他们带回京都,他们这一路护着外甥女,属实不易,这些姑苏的特产权当是报答了他们啊!”
张白圭笑道:“子衿到底是长成了大姑娘了,人情世故倒是想的比姑父还周到,姑父,这就命人去办!”他欲往走,忽又停下,道:“你这舟车劳顿了好些日子,快早些回自己的房间歇歇。虽然你离开姑苏有快两年,但你往日的院子和房间,舅父还是日日让人将你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连带着你所在的院子里的花草也是让人日日前去照料,要知道,你在舅父和舅母心里永远是张府的一份子,是张府的小姐。”他又叹了口气,满面哀愁,“只可惜,你舅母没能熬到你及笄之礼,便抛下我们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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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衿心中一阵悲伤,这里一切的一切她都是那么的熟悉,只是少了一个和舅父一样将其视作亲女的舅母。她面色忧郁,想起待自己如亲生母亲的舅母王氏,眼眶不由地红了起来。
张白圭走过去,轻轻地擦拭着她眼角快溢出来的泪,道:“是舅父不好,好端端的又提你舅母作甚,又让你这般难过了。你父母亲在信上说,你以后要常住在姑苏了,也好,在姑苏城好歹舅父还能护好你。你在京都的一些事,舅父也听闻了一些,眼下既已回了姑苏的家,便放心的住下。”
他沉默了片刻,想到远在边关,一年也回不来两次的张子文,笃定道:“你那不成器的哥哥常年不归家,从了军,只当自己是国家的人。把生养他的父母亲都抛之脑后了,原本舅父和舅母给你哥哥准备的田产,铺子本是要你和你哥哥对半分了去的,现在他不回家,以后便都留给你作为嫁妆,也算是舅父舅母的一片心意。”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张白圭,摇了摇头,哽咽道:“舅父,子衿什么都不要,子衿只想常伴您膝下,孝敬您,陪着您。”张白圭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肩,叹道:“傻孩子,舅父只是在给自己的女儿谋划一份好的未来,这些东西本来就有你一份,待到你出阁那边,便一并交给你。”
林子衿哭的更伤心了,张白圭又安慰了一会,眼见天色不早了,吩咐着府里的下人好生照顾着林子衿,这才出去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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