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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第2页）

陆少华受伤极重，浑身淌血，方钰废了很大劲儿才将他的衣服脱下。视线落在那些狰狞的伤口上时，便是方钰再不喜欢陆少华，也为他倒吸一口凉气。

别看陆少华还只是个高中生，发育得却挺好，身材也棒，该有的地方绝不含糊。他应该有经常锻炼，薄薄的肌肉覆盖其上，具有如黑豹一般柔韧强劲的流畅线条。

然而方钰没有关注这些，他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陆少华胸腹以及四肢上被利器贯穿的几个血窟窿上，刺目鲜血涓涓而流，不一会儿便在地上汇聚成蜿蜒血河。

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早已流血而亡，可陆少华却还未失去意识，一双亮若星辰般清澈的双眸此刻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不远处趴在地上的方钰，将对方刚才受到惊吓后的动作，默不作声的尽数收入眼底。

方钰回过神来，也顾不得自己刚那一戳导致伤口开裂溢血的伤口，冲忙把凌乱的衣袍拉扯好，爬到陆少华身前：“喂，你还能不能行。”

陆少华听到他的声音，本该灰败的眸子亮了一下，十分艰难地眨了眨眼。

“你怎么会弄成这幅德行？”经历2个恐怖片世界以来，方钰对陆少华的感官早已从初见时的弱鸡高中生转变为深藏不露心机boy，乘客们万分畏惧忌惮的列车候车室也困不住他，被他毫发无损地离开，却在一座地宫主人尚未现身的情况下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陆少华受伤惨重，五脏六腑钧被刺穿，说话更成问题。

方钰见他垂着眸子，一副萌生死志的神情，莫名有些不忍，可就在他觉得陆少华不会开口的时候，对方却吐出一口血，一串腔调清晰的字句从那两片灰白的唇瓣中挤出：“你……在……做……咳……什么？”途中又没忍住，咳出带内脏屑沫的鲜血，最后两个字仅发出气音。

他已经没有办法完整地说出“你刚才在做什么？”这句话，但不妨碍方钰结合语境猜到他的意思。

方钰犹豫了一下，他不喜欢说谎，立志做一个实诚耿直的人，但现在陆少华明显状况很不好，万一说大实话受到刺激一命呜呼，那真是罪过，毕竟他如果说在涂药疗伤的话，陆少华这个鬼人精肯定会发散思维，联想到他因何受伤，答案不难猜，一路过来，只有跟天网充电的时候才单独离开。

他摇头，撒了一个善良的谎言：“刚才在做瑜伽。”

陆少华：“哦。”

正等着陆少华露出疑惑的表情的方钰：“……”

不过陆少华不追问，正好。

“你先别说话了。”方钰表情严肃起来，跟以往或淡然或暴跳又或蛊惑的姿态完全不一样，完全无法将他跟“没节操”三个字联想到一块儿，甚至无形中释放出一种压人的气势，可陆少华却觉得，眼下的方钰，简直好看爆了，对他有难以形容的吸引力，好想去碰碰他。

“需要我把你的爪子剁掉吗？”方钰正点开手环浏览以前买好的高级止血药剂，突然感到膝盖往上内侧起了一丝异样，低头一看，发现是陆少华的手，轻轻搭在那里，指尖偶尔摩挲，他都有些想笑了，什么情况啊现在？这人居然还一点儿死到临头的感觉都没有，拼着流血而亡也要占他便宜，真是身残志坚。

“老实点儿，别乱摸。”若不是陆少华手臂上也是被割出来的伤口，方钰定会一巴掌打飞，但现在，在没有止血之前，是不敢乱动了，只能仍由那只爪子放在那儿。

拿出止血药剂，方钰下意识瞥了他一眼，见后者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心里愈发肯定陆少华或许知道他来历不寻常的事实。他把药剂瓶口打开，勒令他张嘴。

陆少华深深看了他一眼，却是唇角含笑地摇摇头。

什么意思？

不喝？

陆少华情况太危急，方钰懒得跟他打嘴炮，伸手去掰嘴。可陆少华牙关咬死，根本掰不开，甚至为了不喝药，卯足所剩无几的余力跟他较劲儿。担心他耗尽最后一口气，方钰只有罢手。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喝？”方钰眸色冷下来。

陆少华闭上眼睛，没有答话，俨然一副想死的样子。

他是真不想活了，在被困在逼仄窄道的走廊上，当装载着无数铁刺的两边墙壁聚拢，硬生生将躯体各处刺穿，铁刺上的不知名力量同时锁住灵魂，让他无法自我解救的时候，他想活着的**就没有那么强烈了，事实上，早在猛鬼学院一站得知那残酷的真相时，这一抹求死的心便已经存在。

想要对抗的对象太强大，强大到根本不是一个层面，遥不可及，除了越发衬托得自己像一粒无法掌握命运的砂砾之外，丝毫没能激发他的斗志。

方钰讨厌他，他心里门儿清，可那又怎样？讨厌他，就能随便跟其他人亲密了？甚至是一台机器都比他好吗？那一刻，陆少华真的很痛心。

气愤，悲哀，绝望，乃至要毁尽一切的疯狂，这些情绪经过时间的发酵，如病毒一样深入骨髓。每每看到那个人，想到那个人，毒瘾就会发作，让他体会到这世上最惨烈的精神痛楚，如被千刀万剐。

而今，他算是正儿八经体会了一次真实的痛楚，果然，很疼啊……

那时候，陆少华以为再也不会见到方钰了，可老天就好像专门和他开个玩笑，让他无意间触碰到了另一个机关，在墙壁上的铁刺勾出血肉撤离，然后在刺来的空隙，脚下突然打开一个天窗，他直接从里面掉进去，最后从天而降，砸在方钰的跟前。

看到方钰的一瞬间，先是怒从心起，后全盘释然，说到底，他跟方钰什么关系都没有，那一刻，陆少华前所未有的清醒，在遇到方钰后逐渐失控的理智也尽数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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