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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哥但言,只要能办到的,在下绝不推辞。”李之罔赶忙拱手,生怕对方反悔。
吴季指向砧板道,“便是接下来的一月你都在这儿给我砍肉分筋,时间一到,我便把地图给你,放你离去。”
如此简单?李之罔暗呼幸运,当即便答应下来,接过递来的屠刀,拿起块碎肉就切割起来。
吴季看了阵,时而出言让李之罔切得小些,又告诫他任何一块细肉都不能忽略,便放手让他自己做,自个儿则回了后院,不知处理什么。
桌上肉对普通人来说或许算多,但对李之罔这样已踏上修行路的受恩惠者来言,不过眨眼之数,他仅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便一尽处理干净,而这样的处理量吴季往往需要不歇做上一个夜晚才行。
李之罔抹把汗,把屠刀插在砧板上,往后喊道,“吴三哥!在下忙活完了,可能弄点吃食吃?”
“这么快?”吴季的震惊中带着屠刀挥落的声音传来,“灶头旁有个乌黑的罐子,你用里面的肉做汤!”
李之罔答应声,走到灶头旁把罐子抱起,发现里面装了些风干的腊肉,只是不成形状,几乎都是碎条。但如今这境况哪有能挑剔的,他选上几块形状较好的,便就着白水煮汤,也算一番饱食。
吃完后,李之罔把碗筷洗漱干净,便推开院门,想着看看外界景象,看有没有其他人家。但门外一片黝黑,竟是一处人家灯火都看不见,偌大个天地除了吴季庭院的微弱火烛和天上涽星外,竟然一处光亮都没有。他想着吴季多半还要再忙活会儿,便往外走,才发现吴季的小院竟然修在群山之中,周遭毫无人迹。
于是他止步回返,想着等白日再来探查,这附近定有其他人家,不然那拄拐汉子是如何找上门来的?尚离小院有段距离,李之罔忽得又听到微弱的哭啼声,正是前两日扰他酣眠的杂音,他一时想探究清楚,便拔出邪首剑,循着哭泣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但不知为何,稍一走近些,那哭声便骤然远去,又在别处响起,当李之罔转向往下个方位走近些,哭声却又不在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放弃,甚至心中起了股惧怕,是不是有什么邪物蹲守在外边,念头一起,探究的心思立马便被冲得一干二净,他赶忙窜回小院,紧闭大门。
吴季已经出来了,正在洗刀,李之罔便问道,“吴三哥,你方才有否听见哭泣声,好像是个婴儿在啼哭,真是好生惧人。”
“小兄弟你可别吓我。”吴季看李之罔做事麻利,悄然间改了称呼,“这深山老林的,哪有什么婴孩,千不可再提,说不得到时候真有什么邪物寻过来。”
“三哥为何将家建在这深山之中,按理大兄做的肉食生意,不正该开在村镇市场中吗?”李之罔看吴季主动提起,便顺着话茬说下去。
“你说这啊。”吴季从水中拿起刀看上一眼,兴许是觉得没洗干净,又放回去继续擦洗,并道,“我早年间犯了事,不为族人所容,只能出走芙蓉集,在寻常人都不会来的此地修了间小院,至于这肉食,算是形势所迫,非是我原本营生。”
“外界是如何形势了?听吴兄所言,似乎很是危急。”
“也不算多危急。”吴季摆摆手,轻笑声,示意李之罔少见多怪,“军阀、官大爷你争我夺的,自我记事以来,就是兵荒马乱、朝不保夕,不是村镇被抢被屠,便是抓丁作粮,只是这十几年来更乱些罢了。好了,刀也洗好了,我且多待会儿,看还有没人上门,小兄弟可以休息了。”
李之罔嘴上答应着,脚往里走,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大,到底他是穿越到了更前的时间还是往后的时间。如果是更前,有“贤公子”之称的永安王怎会容许手下作乱四方?而如果是之后,永安国又是经历了怎样的剧变才会由他曾亲眼见过的富庶之国沦落到如今的白骨于野,千里无鸣。
怀着这样的疑问李之罔又在吴季的小院待了十几日。当然他过得很是清闲,一般便在深夜时才需处理下肉食,倘若有人上门做生意也是由吴季招待,因此大部分时间他都自己待在屋子里修行《玄都天经》,至于想白日出去打探的谋划却是落空了,而这与吴季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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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季的生意只在晚上开张,白日时候没有人上门,他也不会打开大门寸许,即便李之罔说只想到附近看看,吴季也决然不许,这让二人的关系骤然紧张,但还不至于让李之罔生出强抢地图的心思,让他最终选择这么干的,是另一件事。
若要细谈起来,则又要回到李之罔曾听过的婴孩啼哭上来。那日,他正在房中参悟《玄都天经》,那恼人的啼哭声又是响起,本来他已逐渐习惯了这偶尔响起的杂音,但近日来参悟功法屡屡不顺,不禁火气上涌,誓要找到哭啼的来源。
想罢,他便提剑在院中转悠,这一次他听得很是清楚,哭啼声就在小院内。因为吴季都是白日睡觉,晚上干活,为了不吵醒对方,所以他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像只鬼魅般在庭院里进进出出,而这也成为他终于找到哭啼声来源的关键。
不知为何,以往本来只要他往哭泣声的方向走上几步,那声音就骤时歇了,但如今他放慢脚步声,哭泣声却不绝于缕,像一条丝线把他引过去。
最终,李之罔来到了庭院中的柴房,他万分确信哭啼声正是从里面传来。直到这时,他都担心是鬼魅作乱,遂屏息凝神,站到一旁,轻轻推出个门缝,只要有精怪敢出来就绝逃不开他当头一剑。
等上一刻钟,却久久没有动静,他只得暗骂自己小题大做,彻底推开木门后,门后的一切显现出来。只见里面堆叠的木柴占据了大半的空间,空地上扔有块砧板和几把各式不一的屠刀,地上铺了层厚厚的血斑,尽是血腥的冲味儿,而血迹的中央还有道木门,连接着下面的地窖。
李之罔提袖挡住鼻子,进入柴房内。进来后,反而听不见啼哭声了,但直觉提示他哭泣的来源在地窖里面,遂直直走到木门前,用剑把并未上锁的木门抬起,顿时微弱的呼吸声传入脑中。他轻声慢步走下去,黑暗之中是十几双明亮的眸子,伴着排泄物的恶臭让人只想逃离,好像李之罔才是犯下错事的恶人。
他不敢问,不敢说,不敢想,拔步而走,跑到柴房外才大口吸气,抬起头来,吴季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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