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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爱恨纠葛（第1页）

等到黄昏时分，高明凯才意犹未尽地从父亲家里出来，临走的时候，父亲似乎是已经喝醉了，本想起身来送送他，可是连站都站不稳，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尽兴地和两个儿子坐在一起吃饭，似乎这才是一家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

兄弟二人将高海扶上床，给他盖好被子。高海前一刻还吱吱呜呜地想说些什么，可是倒在床上，还不消片刻功夫，就已经鼾声如雷了。

胡雪峰和高明凯也喝了不少酒，两人并排着在街道上走着，昏黄的路灯下，两人与周围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兄弟二人之间都各怀心事，胡雪峰在想，究竟要不要去跟林婕再见一面，毕竟时隔多年，昨晚见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林婕扑在他怀里哭泣的时候，胡雪峰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多么想时间就一直停留在那一刻。可是这样想来，似乎又有些自私，难道真的要让这个善良的女孩再等自己四年，还要让她继续为自己流泪。

胡雪峰不敢再继续往下想，想到最后，也没有一个妥善处理的办法。或许他应该让林婕放下自己，重新去考虑接纳别人。想到后来，胡雪峰不禁有些自嘲，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生出这么奇怪的念头，明明深爱着对方，可是却又因为无法给对方幸福，而刻意地跟林婕保持距离。

此时高明凯心中也是思绪万千，没想到父亲原来也有慈睦的一面。他回忆着从一进门开始，父亲的一举一动，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真不知道老头这些年来，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今天这一桌子饭菜做得真的差强人意，可却是高明凯这四年来，吃得最舒服的一顿饭。

他跟父亲之间的矛盾，似乎根本不用在意到底谁对谁错，也根本不需要去道歉。这个时候，他甚至有些理解父亲，为什么他总是不回家，为什么他总是一副急躁的脾气，为什么他对自己的要求总是那般的苛刻。

看着身边的胡雪峰，高明凯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想着，胡雪峰未来会不会也变成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而看着一路上双手裹在口袋里，一言不发的胡雪峰，高明凯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故意问道：“年假还有几天啊？”

“嗯？哦，过完元宵节，就得返回项目上了。”胡雪峰的思绪被打断了，随口回应着说道。

但是一说到项目上的事情，胡雪峰似乎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当着父亲的面，有些话他始终没有说出口，主要是怕父亲担心，毕竟他也是铁路工人出身，施工过程中会遇到什么样的难题，相比父亲比他更有经验。可这个时候，胡雪峰却像是个话痨一般，一股脑地把修筑隧道遇到的问题，全都给高明凯讲述了一遍。

两人就这么随意找了一处街边的饭馆坐下，各自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气氛也没那么拘谨了，高明凯把饺子塞进嘴里，烫得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饺子咽下去，还不忘跟胡雪峰说：“嗐，爸今天那一桌子菜，我是真没吃饱。”

这个时候，胡雪峰抬头看了一眼高明凯，突然扑哧一笑，回应着说道：“其实我也没吃饱！真不知道老头子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估计要不是我回来，家里的灶台就要一直搁那儿落灰。”

“你放心吧，以后我隔天回去一趟，老头子饿不着。再说了，他单位上有食堂，吃饭比咱们准点儿。”高明凯喝了一口饺子汤，不由地吐出一口酒气。中午那一顿饭，全都忙着喝酒去了，菜饭倒是没吃几口，如果不是看见街边的饺子馆还开着门，恐怕今晚的夜饭又是在出租房里吃泡面了。

但是这些话，高明凯却没对胡雪峰说。他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胡雪峰确实是因为自己，才不得已选择去铁路工地上的，说起来自己确实对他有所亏欠。

“嗳，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要不你把铁路上的工作辞了，回来再找份工作吧！林姐姐可是心心念念的等了你四年，要是等你把整条铁路线修完，还不知道要到几年以后，到时候你再回来，那可就真的是黄花菜都凉了！”高明凯试探着说道。

其实这些话，他想了很久。而且小时候，他跟胡雪峰总是会听见父亲和母亲之间为了工作的事情争吵，那个时候，只要一回来，母亲就会催促着父亲辞掉铁路上的工作，回到市区发展。可是父母之间每次都会因为这件事情，吵得不欢而散。

高明凯不想胡雪峰最后落得像父亲一样的下场，尤其是四年前，他为了自己，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放弃了成为建筑工程师的理想，不声不响地去了铁路单位。想着胡雪峰四年前的样子，皮肤白净，眼神里总是充满了神采，不管到哪儿都是那么阳光。可是再看看他现在，除了还带着黑框眼镜，活脱脱的就像是个农民工，而且也总显得那么忧郁。

可是胡雪峰却突然停了下来，放下手里的筷子，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点上一根，看着高明凯，想了很久，才淡淡的说道：“我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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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你走不了啊？中铁好几十万人，难道离开你胡雪峰，铁路就修不下去了？可是林婕心里，却只有你一个人……”高明凯有些急了，或许像这样跟胡雪峰谈心的机会并不多，如果他真的错过了林婕，那么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把这事儿记一辈子呢？

“不是铁局路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他们。这四年来，我交了一群过命的兄弟，他们没什么文化，但是却都朴实得很。跟他们相处的这四年，我好像也完全变成了跟他们一样的人，说实话，现在要是离开了铁路，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胡雪峰的眼神里终于有些一丝神色，似乎只有在想起拌和站的那些兄弟的时候，他的心里才算是稍微有了一丝的归属感。

又吸了一口香烟，胡雪峰吐出烟圈，看着高明凯诧异的眼神，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什么。

其实不知不觉间，胡雪峰似乎看透了些什么。从他来到高海家里之后，始终找不到那种家的感觉，亲生父亲的印象早已经模糊了，为了能安心地在这个家里住下，从小他就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习惯和优异的成绩。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让高海和曹慧芳操心，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住下去。

但是后来胡雪峰发现，高海和曹慧芳对待自己和高明凯一样，从来没有什么亲疏之分。渐渐的胡雪峰也慢慢开始去适应这种感觉，享受这种家的感觉。可是自己越是优秀，跟高明凯之间的差距越大，高海就会有意无意地将两个人拿来做比较，用胡雪峰的标准来要求高明凯。

有时候胡雪峰一直在想，如果当时自己放轻松一点，平凡一点，不那么沉稳，偶尔也淘气一下，惹点麻烦回来，多让高海和曹慧芳操心一下，是不是父亲和弟弟之间，就不会存在那么多的问题和矛盾了？

“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林婕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你还记得上学时候，你们班的那个李志学吗？上学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对林婕有意思，你俩放学一起回家，他看你的眼神都不对！”高明凯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是听到这些，胡雪峰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反问道：“上学的时候，你就看出来啦？我上大学那会儿，你才高三，那个时候你懂什么啊？靠，你该不是上学的时候早恋吧！”

“我不是……你……唉……”高明凯似乎做坏事被人抓了现行一般，想要辩解，可是一开口又觉得这种事情，肯定会越描越黑。他看着胡雪峰一脸笑意，瞬间就明白过来，胡雪峰只是想以此来岔开话题，最后又觉得很是气恼，明明是在帮他出谋划策，可当事人却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多的我就不说了，反正我回国的时候，跟林婕是同一趟飞机。当时来给她接机的就是李志学，那忙前跑后的殷勤样子，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对林婕有意思！”高明凯最初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胡雪峰跟林婕之间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他只当是两人已经分手了。可是昨晚一起吃火锅的时候，他看得真切，两人之间还有情谊。再联想起当时李志学接机的场面，顿时就有一股无名火冒上心头。

都说毕业之后，人的情感会变得复杂，考虑的问题多了，就连感情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纯粹。

“别光说我了，你呢，去国外留学四年，就没谈个洋妞？”胡雪峰再次岔开话题，打趣着说道。

“我倒是想啊，这要是带个洋妞回来，老爷子指不定再给我扫地出门了，我是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儿啊！”高明凯回应着说道。

虽然嘴上说得轻松，可是在留学的那四年，高明凯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有谁知道呢？当初如果不是曹慧芳暗中安排，并资助高明凯出国留学，他还不知道现在会混成什么样子。可是这些事情，高明凯并不清楚。但是留学的四年，除了上学之外，他就只能在外打工，每天都总是在为吃饭的事情发愁。

可也正是因为这四年的经历，让高明凯彻底改头换面，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从曾经飞扬跋扈的少年变成了现在成熟稳重的公司老板。或许很多人在他这个年纪，能取得如此耀眼的成绩，或多或少地都会沾沾自喜，不可一世。可是现状，只有高明凯自己心里清楚，他很庆幸自己并没有被一时的成绩冲昏头脑。

兄弟两人之间，都有不可对外人说的心事，可是有或者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坐在一起，简简单单的吃顿饭，那么这些心事便又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将碗里的面汤一口气全都灌进了肚子里，高明凯擦了擦嘴唇说：“明天早上别睡懒觉，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之后，根本不给胡雪峰说话的机会，站起身来收拾了一下，撂下一句话：“这顿你请啊！”便朝着街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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