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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传来的凉意像冰碴狠狠地扎了他一下,楼晟吸了口气,摇醒了楚江离,“月明兄,醒醒,去床上睡吧。”
楚江离皱着脸,很不情愿地从地上站起来,他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他看了门口的士兵一眼,呆站了半晌,才开口:“东边在哪个方向?”
士兵一愣,指了指一边,楚江离便重重点了点头,晕乎乎地就朝那个方向走,楼晟连忙叫住一个还在发呆的兵,“愣着干嘛,送楚将军回去啊!”
那个兵缩了缩脖子,小跑着搀住楚江离,“楚将军,我带您回去。”
屋外天光大亮,清晨冷冽的风像刀子往身上剐,楼晟笼紧了外袍,听见凛凛的破空之声,他朝庭院的树下看去,男人穿着白色劲装,手中的剑如破竹之势朝虚无刺去,发出泠泠声,飘落的枯叶直接被剑尖刺穿卡在了剑上,却未碎,他眯着眼,靠在柱子上看了一会儿,他们家惯常用刀和长矛,这剑用的算少,但他还是能看出男人的剑法精进,在大夏恐怕难有人与男人匹敌。
空中忽然发出一阵风响,黑影从眼前闪过,他撇过头躲过,那飞刀便狠狠钉进了他脑袋一侧的柱子里,还带着他的一缕头发,他啧啧叹道:“月明兄剑法不错啊。”
他转过头拔下飞刀,在手指之间转了一圈,看着楚江离瓷白的皮肤,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昨晚的事,他大步朝楚江离走去,一张俊脸凑过去,嗓音带了看热闹的意思,“月明兄,咱们比比怎么样?”
楚江离撇过脸看他,“比什么?”
他嘿嘿一笑,“咱们就比,谁能把吴宇从楼马人那里捞出来。”
第94章
楚江离已经走了数月,应该是快到边疆了,路瑾胤掐着手指算了算时间,他以为一开始那种噬心的想念会随着时间冲淡却没想到更痒了,那股痒劲儿从心脏爬向血管,一路蹿到他的指尖,他狠狠的掐着指腹才勉强克制住。
不知道还有多久他才能再见楚江离,这次绝不是一年就能打完的仗,他想去,但是朝中现在的情况,他未必能脱身,温凌灈的把柄他还没捉住,只能说温凌灈这个人太谨慎了,不过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
他捻了捻指尖,那片银杏叶舞动起来,他转过脸,金灿灿的日光落在他脸上,他的皮肤不像先前那样病态的白,变健康、光泽了许多,他冲粗使丫鬟道:“院子的银杏撤了吧,改种梅花。”
丫鬟愣了一下,小声称是,私下却同姐妹们嘟哝道,这东宫的银杏种了多少年了,说不定比太子年岁还长些呢,说拔就拔,而且谁不知道东宫的银杏是一绝,秋天一到,美不胜收,梅花这种树,后宫种遍了,太子殿下怎的清醒了反倒变得俗气了。
他们不知道,楚江离过去冬日翻墙来时,从别的宫中钻的林子过来,身上总带着一股清幽的梅香,路瑾胤现在只能靠这些细碎的事情来止他的痒他的痛了。
太子清醒的事已经不是秘密,聂争后知后觉,却也没有像时雪那样改变自己的态度,凌秋难得地对他刮目相看,觉得聂争在很多地方还是沉稳靠得住的,殊不知聂争压根是以为楚江离一直都知道太子清醒了。
楚江离走的轻巧,留了一柜子新置办的衣裳,他看着那些个新衣裳,最后竟然都穿到了自己身上,而楚江离来是空落落的一个人,走也是空落落的一个人,什么也没要,路瑾胤摸了摸领子里的绣字,好像是绣在心尖上似地,猛地抽痛了一下。
聂争霎时走了过来,他递上一封信,表情很是复杂,“殿下,咱们那只送信的鸟又没回来。”
路瑾胤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下次别用鸟了,让时雪送,温府那边有动静了么?”
聂争压低嗓音道:“明晚,二爷约您去茶楼听曲儿。”
路瑾胤沉默了一下,“知道了。”
他其实并不太想见百里飞和时雪,每个细节他们都显示着自己与楚江离的熟稔,他知道他们是拜把子的兄弟,从小就一起长大,互相了解是再正常不过,但他还是会嫉妒,嫉妒他们知道楚江离那么多事。
他很难控制自己的占有欲和嫉妒心,特别是楚江离不在他身边的这阵子。
路瑾胤拆了手里的信,大致扫了一眼,便回了房,火盆子已经燃起来了,烧得正旺,热烈的火光印的他的面目一片阴鸷冷峻,他指尖的凉意渐渐渗透到骨子里,那封信上的内容明明正如了他的意,他却仍难以忍受信上内容带给他的那种刺骨的寒。
有的人为了权力能做到这种地步,他们眼中好像不在乎百姓万民,不在乎领土,他们在乎的只有这个位置而已。
指尖一动,薄薄一张信纸飞扬起来,飘飘荡荡落入了火盆之中,火光一闪瞬间吞噬了整张纸,他打定了主意,那人愿意帮他却恐怕不会如他所愿把证据交到他手里,毕竟万民苍生在跟温凌灈比起来,在那人心中,说不定谁更重。
谁都是有私心的。
***
沈邈不顾家仆的阻拦,直接闯进了院子里,书房里听见门口吵闹的动静,谈话声骤然停了,沈邈站在书房门口,犹豫了一瞬,还是敲了敲门,声音紧绷得有些发颤,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我有话要跟你说。”
门果然很快便被打开,在看见沈邈的那一瞬,温凌灈紧蹙的眉头自然松懈下来,难得地带上了一抹浅淡的笑意,他把书房的门从身后掩上,沈邈却还是眼尖看见了那个矮胖的男人,温凌灈把沈邈带到一边,柔声道:“师父,有何事?”
沈邈抿着唇,垂下眸子,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是第一次撒谎,手心的汗满满沁了出来,他蹭在外袍上,还未开口便听见温凌灈再次问道:“怎么了,不是有话同我说么?”
温凌灈抬手向他的脸伸来,他身体一僵,脸猛地撇了过去,温凌灈手顿在了空中,过了片刻,温凌灈从他发间取下一片落叶,“师父,不必紧张,我已经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
这话一出倒是让沈邈成了小人,他心中不满,抬起眼看见温凌灈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嘴硬道:“你话十句有三句真就不错了。”
温凌灈脸色微变,手指紧紧攥在一起,眉眼中带上一抹痛色,好像真叫沈邈那句话刺痛了,“师父一定要我剖出我的心才肯信我吗,若真如此,那师父尽管拿去,只怕师父看见我的真心,躲避不及呢。”
沈邈一时哑然,被戳到了心窝,心里后悔不该说那话叫温凌灈有机可乘再来卖惨,他皱着眉将视线落在一旁的树上,“你说什么胡话,我要你心作甚!”
“也是。”温凌灈脸上重新挂上了浅淡的笑,只是不同刚才的欣喜,多了几分寂寥伤情的味道,“师父,难得你来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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